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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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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第2/3页)

夜,订了菜,温了酒,请来了两个亲家,以少有的热情和感慨说:“不结亲是两家,结了亲是一家。我这人话短言缺又不会拐弯,日后咱们无论谁和谁有啥成见,都当面说清,不许窝在肚里,我是挂面调盐——有言(盐)在先。我们三人,我长几岁,权且充个大 (音读斫)货,说几句老话:我看白鹿村缺不了嘉轩弟,也缺不得子霖弟。你俩人捏合好一好百好。我是钦服你们两家人的品行,可不是图地多房宽牛高马大。白鹿原上只有一个‘仁义’村庄,甭忘了是县令亲自写的栽的碑……”于是,由“交农”事件造成的白嘉轩和鹿子霖之间的芥蒂,不说化解,总之是被他们自觉自愿地深深地掩藏起来了。其实俩人都需要维持这种局面。

      交上腊月,县长何德治骑着马上了白鹿原,专程来拜会白嘉轩,自然由白鹿仓总乡约田福贤和第一保障所乡约鹿子霖引路作陪。田福贤对何县长说:“你坐在仓里喝茶,我让子霖把他叫来。”何县长说:“不用。我登门拜访。马拴在仓里喂着。”

      县长的到来,使白嘉轩既感到突然,又深为感动,赶忙挪椅子抹桌子敬茶递烟。何县长站在祭祀白家祖宗的桌子前打躬作揖,然后坐下。这个举动使白嘉轩改变了对这个穿一身猴里猴气制服的县长的初步印象。县长戴一顶藏青色礼帽,方脸,天庭饱满,短而直的鼻梁儿,不厚不薄恰到好处的嘴唇,和蔼而又自信。白嘉轩瞅着县长心里不无遗憾,要是穿上七品官服就会更气魄,更像个县令了,可惜他却穿着一身猴里猴气的制服。何县长说:“白先生,我想聘请你出任本县参议会的议员。”白嘉轩头一回听到这个新名词,一时弄不清含义,又不好意思问,因而也不便表示同意或拒绝,但他几乎肯定猜断那是一个官衔,就说:“嘉轩愿学为好人。自种自耕而食,自纺自织而衣,不愿也不会做官。”何县长笑了说:“我正是闻听你是个好人,所以才请你作参议员。”随之点燃一支白色的烟卷,解释说:“卑职决心在滋水县推进民主政治,彻底恨除封建弊政。组建本县第一届参议会,就是让民众参与县政,监督政府,传达民众意见。参议参议,顾名思义就是……”白嘉轩还是听不明白,什么民主,什么封建,什么政治,什么民众,什么意见,这些新名词堆砌起来,他愈加含糊。何县长似乎意识到这一点,语言就注意了通俗化,而且与习惯用语相对照相注释,“一句话,就是要民众(就是黎民百姓)管理国家大事(就是朝政),不是县长说了算,而要民众,就是百姓说了算。”白嘉轩听懂了,也就不当一回事了:“百姓乱口纷纷,咋个说了算?听张三的听李四的,还是听王麻子的?张三说种稠些好,李四说种稀点儿好,王麻子说稠了稀了随便种,你说听谁的,按谁说的下种子?古人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嘛!”何县长很感兴趣他说:“谁说的有道理就按谁说的办。主事的家长要是个不懂种庄稼的外行,或者就是个不务正业的二流子,你还能让他主千口之家的家事吗?封建弊政的关键就在这里,登基一个开明皇帝能兴几年,传给一个昏君就失丢江山,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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