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2/3页)
看见了全过程:两列全副武装的保丁们端着枪走出学校大门,押在中间被五花大梆着的穿中山装的人就是郝县长:背脊上插着一个纸牌,两臂被两个保丁挟持着走了过来。全县的头头脑脑包括各他的总乡约都坐在临时摆置的主席台上,岳维山坐在正中间。两列保丁作扇形分开,郝县长被押到主席台下,他已经直不起筒子,脑袋低溜下去,双腿弯着无法站立,全凭着两保丁从两边提夹着。鹿子霖最初从小学校门口瞥见郝县长的一瞬间,眼前出现了一个幻觉,那被麻捆缚的人不是郝县长,而是儿子鹿兆鹏。随后县保安队长和法院院长的讲话,他一概听不进去,岳维山最后讲话也是一个字都听不进耳朵。鹿子霖的耳朵里呼呼呼刮着狂风,响成一片,不由自主地在心里猜估:郝县长站立不住究竟是吓软了,还是腿断了腰折了直不起筒子?说吓软了不见脚颤抖,说被打残了又看不见伤势。最后执行枪决命令时,郝县长被跑动着的保丁拖到了围墙根下,鹿子霖看见郝县长拖在地上的双腿有一只脚尖竟然朝后翘着,他才弄明白双腿肯定打断了骨头。一排保丁端着枪瞄住五六步远的跪伏在地上的郝县长,然后扣枪码子。枪声很大,却没有村民们企望的惊险。鹿子霖在杂乱的枪声里又一次出现幻觉,那个被乱枪击中而毫无反应甚至连一声呻吟也没有的人,不是郝县长,而是儿子兆鹏。
散场之后,凡乡约以上的官员被集中到学校一间教室里,岳维山对他们进行训话:“我首先向诸位检讨我的失职,共匪头子郝跟我住一个县府院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他能在我眼皮底下稳做好几年县长,可见我麻痹到什么程度。诸位以我为鉴,认真自省是否也是麻痹大意?我们滋水县在全省是共匪作乱甚烈的地区,白鹿原又是本县的红窝子。本县的头一个共匪就出在白鹿原上,共匪的第一个支部还是先在这原上成立的……郝作为本县的匪首根子已被除,我们务必趁其慌乱之机搜挖那些毛毛根,一定在要本原乃至全县一举廓清共匪……”鹿子霖耳朵里还在断断续续刮着呼隆隆响的风声,总是猜疑岳维山瞅着他的眼神和瞅着别人的眼神迥然不同,及至散会后这预感终于被证实,田福贤截住已跷出教室门坎的他说:“岳书记要跟你谈话。”
谈话的地点改换到校长的小屋子。校长殷勤谨慎地给每人倒下一杯茶后知趣地走开了。屋子里只有田福贤作陪。岳维山直言不讳地对鹿子霖说:“你设法帮助我找找鹿兆鹏。”鹿子霖脑子里轰然一声,急忙分辩:“好多年出没和他照过面,上哪儿找去?”岳维山瞅着他涨红的脸用手势抑止住他,说:“你找见他或者偶尔得到他的消息,你给他说,我期待他回滋水跟我共事,我俩合作过一次还合得来。给他说明叫响,我请他回滋水来做县长,把他的才学本事用到本县乡民的利益上头。我俩虽然是政治对手,可从私交上说,我们是同学也是朋友。我一向钦敬兆鹏的才华学识,这样有用的人才如果落到郝县长的下场,太可惜了!”鹿子霖听着这些诚挚的话,耳边的风声止息了,情绪十分专注,努力捕捉这些话语之外的信息,以判断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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