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牛的眼神 (第2/3页)
地看到中华文明的弊病,由此联想到我们的前辈学人因感受中华文明在与西方文明交战中的一再败落而考察西方强盛的原因,很自然地对中华文明采取了痛心疾首的批判态度。现在看来,我们没有理由因历史悠久而自我原谅或自我夸耀,但与另一些古老文明比比不同的发展道路,总还是自我认识的重要方法。只可惜由于种种原因,我们的前辈学人到这一带来得太少了。
这一路,我已对同伴们多次说过,越走越理解中华文明。甚至可以说,这是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补了一门中华文化的百日课程,课程的有些内容,还很触动感情。
这种情景可以借着一个图像来说明。在印度很多城市的街头,晃荡着一些“神牛”,这些牛不干任何事情,却可以随意去吃一切它们想吃的东西,不管这些东西在店铺,在摊上,还是在路人的篮子里。它们走在马路中心,阻塞了大量车辆,谁也不敢驱赶,只能跟在它们后面。极度的特权造成它们极度的随意,一派神定气闲,完全不理会这个世界,连眼神也是绝对的不负责任。对我来说,只有看多了这样的牛,才反过来真正认识了从小就看惯的中国牛,才知道中国牛的眼神里饱含着多少辛劳、服从和温驯。这也就是说,我在印度的大街上,补上了从小误读的那一课。
同样的道理,我比过去更深刻地理解了祖先们的文化选择。
从我们这次考察到的这些文明古国来看,它们之间的早期交流都比较密切,甚至还能依稀找出文明往来的线索,而中华文明则由于东亚地理的半封闭结构,基本上独立发生、独自完成。发生和完成的依据,不是别种文明的影响,而是自己立足的大地所提供的经济生活形态。这种经济生活形态,按照历史学家许倬云先生的说法,就是“精耕细作”型。
只有精耕细作,才会在可耕地面积不太大的土地上养活众多的人口;但正因为精耕细作,必然强化家族、亲缘的聚集,重视安定和延续,厌恶动荡和迁徙。
这一点在沿途仍然可以看出来。我们从西亚、中亚、南亚一路过来,除了像以色列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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