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3/3页)
自己已被那个冷面侍卫重伤,哪怕站在那人面前也无法动其分毫,原来自己的力量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巨大的无力感袭来,比身体上千疮百孔的痛楚更甚,压得他几欲折腰。
沐墨瞳带着朱砂转身向外走去,及至门口时忽回头问道:“已故勇毅侯夫人兰如是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姑姑。”床边的人尚未回过神,下意识答道。
“难怪眉目之间会有些像。”沐墨瞳喃喃道,点了点头,再未说什么,转身离去。
不大一会儿便有宫人进来打扫收拾屋子,起先还有些怯怯的,怕他又发起疯来伤人,然而小心翼翼等了半晌,见他只是倚着床柱发愣,倒像失了魂似的,遂放下心来,自顾专心干活,好快些离这个怪人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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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寒林,玉丛遥映松篁底。凤簪斜倚。笑傲东风里。一种幽芳,自有先春意。香风细。国人争媚。不数桃和李。
洁白的玉兰笺上,簪花小楷轻灵娟秀,似还散发着淡淡墨香,写下这词的人当是蕙质兰心。
沐墨瞳看向窗外,拒霜宫随处可见的芙蓉树,在急雨过后愈显丽色夺人,三三两两的花瓣坠在窗前的青石阶下,如委顿的蝶翼,那样灼艳的颜色却并未让人感到温暖,反而有股艳到极致而生出的冷冽,煊赫而寒彻。
在尘土气息肆意的纷芜里,她想起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花,一个淡雅如兰静穆如水的女子。
兰如是。
眼前仿佛浮现出当日那个女子坚毅哀切的神情——
“家父任户部侍郎时惨遭奸人构陷,兰氏一族尽皆入狱,幸蒙太子殿下彻查之下最终才沉冤得雪,虽然经此一事兰氏一族宗亲血脉凋零,唯剩妾身和一个侄儿相依为命,但殿下恩德不敢忘怀,何况亡夫战死沙场后,妾身一个孀居女子无依无靠,夫家项氏同样人丁单薄,素日里多有不便,几番遭受得势权贵欺压却无力反抗,是殿下感念亡夫为朝廷立下寸功,予以多般照顾。兰如是虽是一介妇孺,但也深知恩义重于天的道理,这辈子若不能回报殿下之万一,纵使下辈子结草衔环亦不能安心。如今殿下有难,正是图报之时,岂能袖手旁观弃殿下于不义。
“亡夫生前在军中积攒下的声望现今尚在,他为防备自己在战场上遭遇不测,恐妾身一人难保平安,曾留下一股势力给妾身在关键时刻自保,此时正好可用于营救殿下——沐姑娘,你听我说,我明白你在顾虑什么。实不相瞒,惊闻亡夫战死之时,我本已存了死志,若非思及殿下于我兰氏的大恩尚未得报,早已追随亡夫于地下。这次如能解北弥山之围,是苍天顾念殿下厚德,倘若败了,我也无颜再见殿下,自当自刎于圣驾前,以保全项府上下无辜之人。无论成败与否,兰如是唯求一死,只愿到地下与族人相见时无愧于任何人,还望沐姑娘成全。”
百合大鼎中熏烟袅袅,如雾如雨,模糊了一张清雅素颜。
玉指拈了一片被风雨带到窗台上的芙蓉花瓣,吸足了水的饱满,指尖略一按压,便渗出鲜红的花汁,刺得眼睛有些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