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也是故乡 (第2/3页)
都说树挪死人挪活,可她怎么保证一座竹枝派,不是那些野溪畔的杏花树?
山上的藩属关系,分两种,一种是相对松散的依附关系,竹枝派与正阳山,数百年来就是如此。
再比如北边的那个落魄山,与从书简湖搬去处州螯鱼背的珠钗岛,在外界看来,大致也属于这种关系。
还有一种则是严格意义“上山和下山”的关系,两者之间还是有很大差异的,前者更多是一种盟友关系,后者却是真正的从属附庸,简单来说,就是如今正阳山还管不了竹枝派祖师堂任何一张椅子的人选,但是等到竹枝派成为下山,正阳山就完全可以插手竹枝派所有的谱牒修士任免、升迁贬谪,连同掌门、掌律在内!甚至只要正阳山有想法,可以直接让诸峰剑修,绕开竹枝派,进入竹枝派当掌门。
在竹枝派已经准备秘密着手搬迁事宜的时候,正阳山的祖山一线峰,也按期定例召开了一场祖师堂议事。
只不过讨论竹枝派和花钱买下裁玉山一事,只是附带的一个小小议程,对于正阳山这样的庞然大物而言,一个小小的竹枝派,掌门都只是个金丹练气士,根本算不了什么。
按照正阳山先前的既定议程结果,其实也就是宗主竹皇的个人意思了,是先让人去青灵国那边,相信只要开价到五十颗谷雨钱,就足够让竹枝派知难而退了。
事后再让某位祖师堂剑仙找到郭惠风,跟她好好商量一下,如果对方愿意成为自家的下山,正阳山这边可以承诺在三百年之内,不会插手竹枝派那部金玉谱牒的任何变动,与此同时,正阳山还会帮忙栽培竹枝派修士,只要郭惠风有合适的人选,一些资质尚可的修道胚子,都可以送往正阳山诸峰修行,不限人数,以此帮助竹枝派真正坐稳青灵国第一仙府的位置。
结果因为那个凌燮的不知好歹,再加上雨脚峰庾檩的意气用事,擅作主张,等于多花了一百多颗谷雨钱,这笔神仙钱,得由庾檩自己掏腰包垫上,等到议事结束,庾檩就需要亲自就将神仙钱送往祖山财库录档,庾檩对此并无异议,起身领命。
一线峰祖师堂内,如今满月峰老祖师,夏远翠亲自担任正阳山掌律,作为与宗主竹皇同境的玉璞境剑仙,还是后者的师叔,夏远翠执掌一宗律例,众望所归。
而水龙峰晏础,这位元婴境老剑仙,则从掌律祖师变成了正阳山财库的头把交椅,在山上看似职务平调,实则属于贬谪。
不过总好过那个被罚去闭门思过一甲子的秋令山陶烟波,大概这就叫同境不同命。
突然有飞剑传信至祖师堂这边,收信的晏础看过内容,脸色微变,起身道:“我们这边的几个年轻剑修,与竹枝派一帮谱牒修士,在那条裁玉山野溪与蕲河的交汇地界,起了些争执。”
竹皇问道:“两边可有人受伤?”
晏础说道:“双方都受了点轻伤。我们这边刻意收手了,比较注意分寸,不然竹枝派那边的练气士,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离开蕲河。”
看架势,竹皇正要开口询问这场冲突的缘由起因。
呵呵,息事宁人竹宗主,万事好说竹剑仙嘛……这些个谐趣说法,对竹皇的评价,都是宝瓶洲外界一封封山水邸报的“赞誉”。
夏远翠已经捻须微笑道:“这个竹枝派,不错不错,都快有宗字头仙府的气魄了。”
作为掌律祖师,这件事得归他夏远翠管。当然竹皇这个师侄是宗主,只要他想管,夏远翠就懒得管了。
一个个藩属仙府门派,都想着跟正阳山拉开距离,变着法子找各种理由,不愿继续供奉上山。
如今竟然连一个就在正阳山眼皮子底下的竹枝派,难道都管不了?
以前正阳山的死敌,是风雷园,园主黄河已经身在蛮荒。留下的刘灞桥,是宝瓶洲自己评选出来的年轻十人之一。
一场观礼过后,又多出个死敌,落魄山更是让正阳山边界处立碑,勒石铭刻一句“北去落魄山二十万里”!
如今正阳山的年轻一辈修士,尤其是天之骄子的剑修,哪里还有脸外出历练?
但是竹皇在这场一线峰祖师堂内的议事,依旧不让人“失望”,他仍是以宗主身份,力排众议,执意要让人主动去与竹枝派那边联系,意思就是让双方谱牒修士,在近期都克制几分,莫要再起冲突了。
这天,竹枝派掌门郭惠风,她独自前往正阳山一线峰。
这位性格坚毅的金丹女修,显然心存死志。
白鹭渡附近的过云楼那边,身为竹枝派外门典客的陈旧,他其实当时就站在仙家客栈的一处观景台。
他现在比较好奇的事情,有三件,这桩处心积虑的谋划,那位曾经同桌喝酒的夏侯剑仙是否知情。当然答案是什么,都不重要。
再就是竹枝派的掌律祖师凌燮,她是什么时候勾搭上正阳山竹皇。
最后一件事,当然就是竹皇如何收拾烂摊子了。
陈平安根本不觉得夏远翠和晏础,会有任何胜算,比拼算计人心,两位老剑仙,兴许给宗主竹皇提鞋都不配。
所以竹皇的种种表现,实在是太过软弱了,再这么下去,就常理而言,竹皇的一线峰就得被其余诸峰给架空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也是“陈旧”为何会在竹枝派停步,在这边当个外门典客的原因,陈平安就是想着看看满月峰的夏远翠,到底想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又能做到哪一步,到底能不能把竹皇逼到退无可退的绝境。现在看来,难,似乎有形势一边倒的迹象。理由很简单,竹皇连一次见招拆招的举动都没有,这就意味着竹皇一旦选择出手,恐怕形势颠倒只在一瞬间。
想了想,陈平安还是不愿意花那冤枉钱,就跟过云楼报了“周瘦”的名字,要入住那间甲字房,“周瘦”花钱包了一年。
如今过云楼,已经换了掌柜,但是只听对方说出“周瘦”这个名字,就被吓得脸色惨白,根本不敢跟那个相貌普通且陌生面孔的练气士讨要什么关牒身份,直接就亲自领着这位贵客去甲字房下榻,退出房间之前,只说客官有任何需要,过云楼都会尽量满足。实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先是那周瘦与一个眉心有痣的白衣少年,出手阔绰,买下一年的甲字房,然后就是落魄山陈山主,与龙泉剑宗现任宗主刘羡阳住在了这边,于是就有了那场问剑。如今再来一个……
距离过云楼最近的,还是那座青雾峰,当然了,又不是流水人心,山不长脚不挪窝。
陈平安依旧躺在那张藤椅上,开始闭目养神。
此地距离祖山一线峰太远,境界不够,反正也看不到那份剑光四起的景象。
至于那位竹枝派掌门,此次正阳山之行,她肯定不会有任何意外。
陈平安突然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头戴莲花冠的道士背影,就坐在栏杆上边,碎碎念叨。
陈平安问道:“陆掌教就这么闲?”
陆沉转头笑道:“该找人的已经找到了,该办的事也办完了,这不是马上就要打道回府,想着有始有终,必须与你道个别嘛。”
陈平安说道:“屋内有酒,自取便是。”
虽然心中奇怪,陈平安还是没有询问。
陆沉应该已经带着朱鹿重返青冥天下才对,这个时候,照理说他们本该身在白玉京了。
还是说眼前这个“陆沉”,只是留在浩然天下的五梦七心相之一?
陆沉一个后仰,想要来一个潇洒的后空翻,约莫是估错了栏杆高度,倒地不起,只得一个鲤鱼打挺起身,屁颠屁颠跑去屋内拿来两壶现成的仙酿,乖乖,竟然是有价无市的长春宫仙酿,过云楼真舍得下本钱啊,这就算归还一年的神仙钱了?要是陈山主再多跑几趟过云楼,不得直接关门拉倒?
陆沉脚一勾,将一把屋内椅子摔到门外的观景台,身形跟着飘落在椅子上,轻轻丢给陈平安一壶酒。
陈平安没有喝酒,只是收入袖中。
陆沉笑道:“这场窝里横的闹剧,真相跟你猜测的那个过程,差不太多。”
陈平安问道:“差在哪里?”
陆沉仰头咕咚咕咚喝着酒,就跟口渴喝水差不多,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说道:“贫道忙着喝酒呢,懒得动脑筋了,何况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们不如走一趟光阴长河?”
陈平安说道:“竹皇早就知道我在竹枝派了?”
陆沉笑道:“竹山主他只是个剑仙,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算命先生,知不道的。至于竹皇猜没猜到这点,贫道可就不清楚了,毕竟不是他肚里的蛔虫。”
陈平安坐起身。
两人行走在一条光阴长河当中,溯流而上,就像倒翻书页,看到感兴趣的内容了,就摊开书,看那一页的文字。
他们先来到一条河上的青灵国官船,屋内屋外,隔着一张竹帘,当然还有夏远翠小心驶得万年船,事先设置的一道山水禁制。
正阳山的这两位老剑仙,满月峰夏远翠与水龙峰晏础,先前曾经在这条蕲河之上秘密议事,讨论的内容,涉及到山上几把椅子的更换。
陆沉掀起竹帘一角,望向屋内,笑呵呵道:“两位老剑仙,真是老当益壮,志存高远,如果只是就事论事,其实被他们做成了,边境线上的那块石碑,正阳山就可以一直留着了。”
陆掌教的意思很浅显,竹皇当正阳山的宗主,以后还有一定希望撤掉那块界碑,换了人当新宗主,就别想了。
由此可见,陆沉同样更看好竹皇。
陆沉从袖中摸出三颗神仙钱,攥在手里,咯吱作响,“你觉得我手中是什么?”
陈平安说道:“耐心。”
陆沉一时语噎,跟笨人谈天觉得费劲,想念聪明人,真被聪明人把天给聊死了,又觉得果然还是跟笨人说话更有趣些。
比如崔瀺的耐心是一百年。
郑居中的耐心已经持续了三千年。
按照屋内那两位手握实权老剑仙的谋划,第一步,竹枝派某位分量足够的修士,买不下裁玉山,一气之下,返回山门,公然放话,要单方面去掉藩属名分,与正阳山彻底撇清关系。第二步,找几个合适的年轻剑修,与竹枝派闹出一场风波,不用打死人,互有受伤就可以了,夏远翠看准了郭惠风那种外柔内刚的性格,她一定会与正阳山、准确说来是与竹皇讨要个公道,那么正阳山就给她一个说法好了,刚好拿她和竹枝派杀鸡儆猴,扶植起鸡足山一脉,与正阳山签订上宗下山的契约,以前山上的“山盟水誓”,都是各国五岳,或是江水正神,如今就更方便了,只需“投牒”齐渡即可。第三步,就是正阳山,由雨脚峰庾檩,这个在正阳山年轻弟子当中极有威望的年轻剑仙,作为一线峰祖师堂议事的马前卒,能够率先对竹皇发难。再然后,才是夏远翠亲自出马,晏础附和,由他们一同建议竹皇主动让出宗主之位,新位置都安排好了,你竹皇就去那个位于中岳掣紫山地界的“下山”篁竹剑派,担任掌门。
说是建议,其实就是逼迫竹皇离开一线峰,乖乖滚去篁竹剑派“养老”养老”。
只要竹皇离开了正阳山,夏远翠自有一连串的手段,让竹皇在那下山待得事事不舒心。
陆沉走入船舱屋内,鬼鬼祟祟,一边听两位老剑修在那边谋划宏图大业,一边伸手弹指某人的额头,或是佯装出拳袭击后脑勺。
陈平安一步径直跨入屋内,挡路的竹帘形同虚设。
在人生路上,陈平安看到过一些看似相像、实则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只说身边的,就有顾璨和李槐,崔东山和陆沉。
陆沉好像玩累了,就蹲在地上,仰视那位夏远翠,大概是在给老剑仙看面相,数着对方脸上的肌肤纹路。
陈平安
陆沉笑问道:“他们胆子真大,就不怕竹皇哪天跻身仙人境?转过头来就跟他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陈平安说道:“先把好处捞到手了再说以后的事情。”
陆沉点点头,“也对。”
陈平安突然问道:“你怎么扯得起那张竹帘子?”
陆沉一本正经说道:“境界高,本事大,模样英俊,出门与人为善,从不说硬话重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陈平安打断陆掌教的自我吹嘘,问道:“我们是继续逆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重走一遍回头路?”
陆沉反问道:“换本书看看?比如小老天爷是宗主竹皇的,或是竹枝派的郭仙子?还是都看?”
陈平安说道:“不用,我们只盯着两位老剑仙就可以了。”
陆沉无奈道:“不嫌腻歪嘛。”
陈平安笑道:“陆掌教的耐心呢。”
陆沉嘀咕道:“贫道就是耳根子软,最听不得好话。”
之后两人便来到满月峰,深夜时分,圆月悬空,皎皎月光如雪铺地,陆沉双手笼袖站在一处观景凉亭内,偶有一道道御风剑光在诸峰青翠颜色间穿梭,唏嘘道:“此地少年练剑,如新妇子描眉梳妆,百种点缀,姿容妩媚,惜无烈妇态。”
陆沉带着陈平安来到一处禁地,小祠堂内供奉有满月峰一脉历代祖师的神主牌位,夏远翠在此默然敬香。
陆沉斜靠在门口那边,等到夏远翠敬过香,老人轻轻掩门,大步离去。
陆沉笑问道:“你觉得夏远翠有几分私心?”
陈平安说道:“可能夏远翠自己都不清楚吧。”
陆沉说道:“若说当局者迷,你我却是旁观者清嘛。”
陈平安说道:“十过五,六即一。”
陆沉抚掌而笑,“怪哉,妙哉!”
陈平安说道:“劳烦陆掌教倒退回去,看看一线峰的那场议事内容。”
在这之前,夏远翠就有过一系列的铺垫,其中比如老祖师曾在祖师堂内,建议诸峰弟子,只要是剑修,不论境界、道龄,只要自愿,都可以跟随他这个辈分最高、出关没多久的老家伙,一起通过归墟通道,走趟蛮荒天下,在那边出剑杀妖,不管能否积攒足够的战功,帮助正阳山与文庙那边讨要一个下宗的名额,至少可以扭转一洲仙府对正阳山的观感。至于他夏远翠,只要宗主竹皇肯点头,通过此事,满月峰当天就会更换峰主。
言下之意,夏远翠就没有想着活着返回宝瓶洲和正阳山。
故而当时早就憋了一肚子窝囊气的诸峰老剑修们,一个个附议此事,都愿意跟随夏祖师仗剑赶赴蛮荒,学满月峰,更换峰主!
只是被这个建议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宗主竹皇,仍旧是用了个拖字诀,说是从长计议。
如此一来,高下立判。
一个让人刮目相看,一个毫无悬念,依旧让人倍感失望。
此消彼长,这让本就个人声望跌入谷底的宗主竹皇,愈发……孤家寡人,不得人心。
懦弱且无能,空有境界,全无血性,正阳山果然是家门不幸,不幸摊上了这么个宗主。
诸峰仙府,各个道场,议论纷纷,开始翻旧账了,比如好像竹皇在元婴境之时,就从来不敢与同境的风雷园李抟景掰手腕,等到好不容易跻身了玉璞境,面对陈平安和刘羡阳两个年轻人,结果还是不敢放一个屁。
若是德不配位至极的宗主竹皇,贪恋权柄,不舍得放手,那就怪不得夏远翠这个当师叔的,要为列祖列宗们清理门户了。
他会联手明面上的晏础和躲在暗处的陶烟波,这两位元婴境剑修,一起问剑竹皇。
反正如今正阳山的口碑,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而且等到夏远翠顺利接任宗主一职,那拨诸峰剑修,愿意去蛮荒杀妖,你们只管去。
陆沉打了个响指。
两人便来到修缮过后的一线峰祖师堂,陆沉干脆坐在门槛上,如蛇横路,背靠大门,双手抱住后脑勺,右眼看屋内剑仙扎堆,左眼看屋外云聚云散,两不耽误。
陈平安就跨过门槛,在别人家的祖师堂内散步一般,偶尔绕过那些极为粗壮的红漆廊柱,属于旧木新造,这就是一座老仙府的雄厚家底了,相信正阳山的宝库内,储藏了不少豫章郡巨木和璞山檀木。如果按照如今的价格,随便转手一卖,就是暴利。
陈平安走回大门那边,朝陆沉点点头,可以回了。
陆沉站起身,拿袖子拍了拍屁股,瞥了眼屋内那个好似坐蜡的宗主,笑道:“知君志不小,定非池中物。”
双方重返过云楼客栈。
看热闹不嫌大,陆沉伸手指向一线峰方向,说道:“郭惠风快到山脚了。”
满脸笑容的陆掌教再转移手指,至满月峰山巅,“竹皇已经找到夏远翠了。”
还有个胆战心惊的水龙峰晏础,这位正阳山祖师堂坐第三把交椅的老剑修,此刻心惊胆战,死死盯住满月峰那边的动静。
晏础随时准备策应宗主竹皇,后者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让夏远翠活着离开满月峰地界。
如果万一晏础拦不住夏远翠的逃遁,就罪加一等,晏础可以陪着秋令山的那个陶烟波一起闭关思过了。
最早晏础之所以愿意涉险行事,当然是事成之后,夏远翠给他和水龙峰的的利益足够多。
按照这位元婴老剑修最早的设想,当然是老祖夏远翠担任正阳山的新任山主,然后按照约定,夏老祖师让出那把还没用屁股捂热的掌律椅子,晏础顺势补缺,同时以上宗掌律身份,转去下山兼任掌门。与此同时,夏老祖还承诺晏础,一定会不惜财力物力,就算是砸钱也要帮晏础砸出一个上五境,而竹皇所在一线峰掌握的那几条秘传剑脉,都会一并传授给晏础,如此一来,天时地利人和俱全,将来晏础跻身玉璞境,再不是什么奢望。
至于如今的篁竹剑派,等到晏础去当掌门,肯定就要改个名字了。依照夏远翠的布局,等他担任宗主,入主一线峰,就会召开第一场议事,下令诸峰剑修远赴蛮荒,相信那些个早就想要出剑杀妖的刺头角色们,那帮地仙峰主,他们会很愿意在那边的异乡战场上,建功立业,不惜性命。
如此一来,正阳山依旧有一份希望,能够凭借在文庙那边积攒下来的功德簿战功,让下山跻身宗字头。
最终跟某个死对头一样,同时拥有上下两宗门。
夏老祖做事,确实深谋远虑,滴水不漏。
能够当个宗主,即便是下宗宗主,对晏础而言,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他们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着,失算了。
被晏础一语成谶,那个雨脚峰的年轻金丹剑修庾檩,果然是个天生有反骨的小王八蛋,竟然放着事成之后,可以按功封赏捞到手那个的篁竹剑派掌律祖师不要,偷偷与宗主竹皇告密了!
再就是封山一甲子、闭门思过的秋令山陶烟波,今天竟然要与自己,随时准备一起合力出剑,截杀夏远翠!
秋令山那边的陶烟波,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昨天不是说好了,你竹皇只是重伤师叔夏远翠,让其跌境至地仙,就此老死?
为何今天登山之时,竹皇直接遥遥以心声一句,让他陶烟波跟晏础准备替夏远翠收尸。
第二场天大的变故,再次发生在正阳山头上。
老祖师夏远翠的道场,一座满月峰,被两位上五境剑仙硬生生打成了一座……缺月峰。
祖师堂金玉谱牒上边的一师叔一师侄,同样的玉璞境,同样使用的正阳山剑法,最终剑术高低,却有云泥之别。
从竹皇登上满月峰,面见师叔夏远翠,再到剑光四起,照耀诸峰,最后竹皇单独御风离开满月峰,说要立即议事。
其实还不到一炷香功夫。
一场让外界看得惊心动魄的问剑落幕,竹皇依旧一身法袍洁净,不染纤尘。
他没有直接御剑去往山巅祖师堂,而是剑光画弧骤然下坠,转瞬间来到一线峰的山脚,飘然落地,长剑归鞘,竹皇微笑道:“郭掌门。”
郭惠风目瞪口呆,呆滞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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