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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九华山的礼佛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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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九华山的礼佛记 (第1/3页)

    车在五溪桥上停了下来。天已黄昏,桥下交交牙牙的卵石间,穿过潺湲的水声。侧望路左的九华山,恍如天上石林,柔如菇,悍如戟,参差一片。到眼一色的灰中,又含蕴着难以捉摸的茶褐色。

    这安徽青阳县境内的九华山,与普陀山、五台山、峨嵋山并称为中国四大佛教名山。它们分别是四大菩萨的应化道场。普陀山供奉观音菩萨,五台山供奉文殊菩萨,峨嵋山供奉普贤菩萨,九华山供奉的是地藏菩萨。按古人的说法,我当属于“不得志逃于禅者”的人。当今之世,已不能过一瓶一钵的云水生涯,但抽几天闲,到佛地名山一游,参禅悟道,也算是对结庐心情的一个交代。

    五溪桥是流自九华山的九溪、缥溪、舒溪、双溪、濂溪五条溪水的汇流处,亦是上山的必经之地。从上海、南京、合肥、芜湖、安庆各地上九华山的旅游车,每日于此上山,游客们的礼佛心情,也于此峻肃起来。趁司机询问上山路况时,我在路边的小铺子买了一瓶古井贡酒。司机对我说,拜菩萨不得喝酒。我笑笑。佛家的戒律不能约束我,何况宋代的禅僧就说过:要吃就吃,要睡就睡,随心所欲就是佛。闲话中,不觉小车过了一天门,盘旋在重峦叠嶂。路边三三两两的小筑,都是庙家。暗香浮动,钟磬声闻。忽然,暗黑的山峰闪起萤光,模糊不清的岩石变得积雪斑斑,是月亮升起来了。你感受到光芒,却见不到它。它隐藏在香火氤氲的丛林中,像老禅僧的一颗不露于外的深邃的心。一天驱车五百公里的我,顿时生起难以名状的轻松感。

    上天台寺

    从唐至清一千多年间,九华山陆续营造的大庙,有一百七十座之多。中间兵劫屡见,兴衰更替,许多寺宇屡建屡毁。本世纪来,大概是九华山最为冷清的岁月了。如今只剩得三十多座大庙。这当然不包括那些僧尼独守的茅篷和头陀面壁的石洞。比起“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的佛国盛世来,已是风流不再。

    山上寺庙大都集中在两处,一在九华街,一在中闵园。九华山的主峰十王峰,海拔一三四二公尺,它旁边的天台峰一三二一公尺,居二。上山的香客,一般很少去十王峰而径上天台正顶。皆因天台峰顶修有一座天台寺,旧志载那里是释地藏索居悟禅的地方。九华山海拔最高的名刹。游人不去,等于没有到九华山。我既是禅的寻求者,当然希望能在那清凉的高处,品饮一番尘埃外的烟霞。

    九华街到天台寺,七点五公里。早饭后出发。后半夜下了一场小雨,此时阳光正嫩。到眼的景物莫不显示出那种纯静的、梦幻般的风格。这天气适合登山、也适合冥想。

    抛开禅佛不讲,这条山路也是美丽得叫人心颤。喃喃私语的森林,实在得却如同是象征的泉水,村落边上歪歪斜斜的篱墙,洁静的盘桓的青石板路,还有路边全是用竹子做成的供游人进餐的小酒屋,所有这些都让你惬意,并不断加深对这种不加粉饰的素朴风景的喜爱。

    当然,也有不尽人意处。

    路边孤立的巨石和壁立的石崖很多,本来,它们是山中风景最有趣的组成部分。现在那些最能引起游人注意的石头上,许多都刻上了字,而且都是近几年的工錾。我见过多处碑林,一半以上的书法都不敢恭维。这里的刻石多为香客所为,更不能给人以书法的美感了。明代散文家张宗子游楼霞山,曾写道:“山上下左右鳞次而栉比之岩石颇佳,尽刻佛像,与杭州飞来峰同受黥劓,是大可恨事。”黥和劓,都是古代的刑罚。黥,是在脸上刺字;劓,是割掉鼻子。张宗子把刻石形容成黥劓,可见痛恶之深。无论从禅的角落还是风景的角度,我对于刻石也是持反对态度的。在中闵园去慧居寺路上,我见到一块一九八四年的石刻。刻的是九华山佛教的开创者释地藏的两句誓言:“众生度尽,方证菩提;地狱未空,誓不成佛。”字楷书,腴无拙,漆成红色,大有把周遭青翠拉入红尘的味道。在石前留影的香客却还不少,大约是他们对释地藏的崇敬吧!

    释地藏,俗姓金,名乔觉,传说是朝鲜的皇太子,二十四岁削发为僧,唐永征四年来中国,卓锡九华山。九十九岁时在山中趺坐逝世。坐化三年后,启缸安葬,遗体如生。佛门弟子见其成道后的肉身与佛经中的地藏菩萨容貌相同,便认定他是地藏菩萨的化身。从此,王室贵族出身的金乔觉成了“安忍如大地,静虑如秘藏”的地藏王!他的誓言出于莲花经中的一句:“只要还有一个孤独的灵魂未曾得救,我就要回到这个世界来帮助他。”遗憾的是,地狱未尽,他却早已成佛了。从“无事于心,无心于事”的禅家态度看,这金地藏很有点儒家襟抱。在他成佛千年之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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