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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繁火内蒸,寒热交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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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6章 繁火内蒸,寒热交讧 (第2/3页)

   一旁的张宏从袖中取出一份奏疏,双手呈上,言辞简短:“陛下,沈鲤以疾请致仕。”

    朱翊钧愣了愣,下意识接了过来。

    他登基以来,见过太多喊着要致仕的官吏,这还是第一次真遇到有人病得不行想致仕的,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朱翊钧翻开沈鲤的奏疏。

    只见字体颇有些歪歪扭扭,显然是书写时,软弱无力所致。

    沈鲤文辞极好,念之朗朗上口。

    朱翊钧一路看下来,下意识便沉浸其中,喃喃自语:“一骨空在,身魂相离,语言错乱,足不任地,日夜呻吟涕泪……”

    “臣访医切脉,谓是繁火内蒸,心脾两竭,寒热交讧,肌肉潜消,即今瘦骨如柴,惟有一息未断,奄奄待尽而已。”

    这写得……朱翊钧看到这里,已是不忍再继续看下去。

    默默合上了奏疏。

    沈鲤的身体不好他是知道的,隆庆元年就因此请假回老家,尤其自成婚以来,生了十几个孩子大多夭折,就活下来两个女儿,可见精子质量也不太行。

    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了,朱翊钧也不好强行挽留。

    朱翊钧叹息一声,跟张宏吩咐道:“致仕就不必了,以病给假罢,什么时候修养好了再回朝。”

    说罢,他又看向邓以赞,语重心长:“平日里空闲下来,还是要多强健体魄,调养身体才是。”

    身体不好的可不止沈鲤。

    还有什么张居正、陈栋、余有丁,不是先天营养不良,就是乱吃补药,身子虚得不行,不是风寒肺病,就是中暑心疾。

    不说锻炼身体吧,调理一下也行啊。

    邓以赞个子矮小,身子自然也说不上好,平日里也属于经常因病请假的一批人。

    见皇帝这般说了,他也只好站着默默受训。

    朱翊钧抒发够了,也不再继续,摆了摆手:“让王家屏补沈鲤的位,值文华殿吧。”

    其实从政治角度考量的话,许国要更合适一点。

    但许国这厮口音太重,替皇帝诵读考卷,能给考生排名干掉一百名的那种。

    要是整天在文华殿“我滴孩”,恐怕得熊敦朴第二。

    邓以赞记在心中,答道:“臣遵旨。”

    朱翊钧点了点头,又跟张宏嘱咐了一番,除了赐路费、表里,命驰驿归乡一条龙外,又带话看望,如何如何宽慰勉励沈鲤云云。

    一行人说着正事,脚下不停,往乾光殿陈太后的寝宫而去。

    朱翊钧走在前头,头也不回开口道:“近几日朕还有什么要事要办,邓卿一并说了吧。”

    有个词叫与日俱增。

    朱翊钧感觉他的政事就是这么个趋势,一日比一日多。

    如今已经到了不经人提醒,就可能会遗漏的地步了。

    这是值万寿宫的职责,邓以赞自然早有腹稿:“陛下,当先一事,乃元辅所奏,二月初三,御皇极门午朝之仪。”

    朱翊钧点了点头。

    这事他倒是还记得。

    御皇极门午朝之仪,是接见地方官员的大仪,也是张居正新年第一道面子工程——这是太祖留下的好习惯,访民间疾苦,不过弘治朝以后,就废弃不举了。

    首辅先生说,如今的皇帝天纵圣明,励精图治,终于能拿的出手了,必须要给地方官吏长者看看,这叫彰天威、昭德意、光盛举。

    当然,戚继光自然也在其中。

    邓以赞继续说道:“其二,便是顾寰的奏疏,下廷议后,六条准许了三条,其余三条驳了。”

    “有些争论,内阁请陛下到时候早朝去听政。”

    朱翊钧闻言,陷入思索。

    六条他也看了,其一说的是京营如今只练习步射,希望增添骑射;其三是教演火器;其六说的是,四卫二营官军拥卫掖廷,以后不再与别部轮换,只淘汰人不做整部更换。

    这三条是被同意了,其余三条则是被否了,诸如核实班军、练集诸将家丁等。

    争论分歧确实也较大,京营部将跟兵部都有些意见。

    不过……

    半晌后,朱翊钧摇了摇头:“朕就不去了,让顾寰去争吧。”

    让顾寰上廷议,不就是为了京营能开口说话?

    总不能事事自己站台吧?

    邓以赞也不细问,继续说道:“其三乃是顺义王使者,女真夷人头目,朝鲜、琉球使臣前来朝贺,各自贡了不少金银财物,希望能面见陛下,当廷奏对,彰显两方亲亲之谊。”

    朱翊钧没有立刻回答。

    反而不着边际问了一句:“女真头目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邓以赞,莫非……

    邓以赞回忆了片刻,回道:“海西者剌等卫女直都督阿失卜、并塔鲁等卫女直都督佥事笼卜。”

    好吧,没听过。

    朱翊钧摇了摇头:“夷人样貌丑陋,朕年岁尚小,睡梦不深,还是不见了。”

    邓以赞正要平静应声,而后才反应过来皇帝在说什么。

    他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闭嘴点头。

    “此外,还有福建左参政栗在庭的一封弹章。”

    朱翊钧向邓以赞投去征询的目光。

    弹劾走流程就是,不至于放到御前来说。

    邓以赞顿了顿,将始末娓娓道来:“栗参政上任后,勘得原任南赣巡抚陆稳,动用了税银五千六百五十余两。”

    “除建坊等项一千三百九十九两零公用外,其馈送严学士四千二百五十两零。”

    陆稳?这都嘉靖四十年的事了吧!

    翻陈年老账,官场大忌啊。

    栗在庭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只听邓以赞继续说道:“其中牵扯到一些福建布政司的官吏,各执一词。”

    “还有,栗参政是趁夜无人值守时,翻的布政司的公库,福建左参议查志立,为这事上疏弹劾栗参政。”

    “此外,还有官吏弹劾栗参政勾结武将俞大猷,僭越不轨的奏疏。”

    朱翊钧一听就明白过来,又是官场经典曲目了。

    上任就争钱袋子。

    不过,查志立这厮,去年还是河南左参政,被梁梦龙以贪污腐败为由,一杆子弹劾到福建去了,现在还没老实是吧?

    至于俞大猷……

    朱翊钧好奇道:“怎么个勾结法?”

    邓以赞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说是栗参政住进了俞都督府上,奏疏上还说,两人抵足而眠,乃是一起玩弄美婢的同道之人云云。”

    “不过后者显然杜撰,奏疏已经被内阁打回去了。”

    朱翊钧忍不住啧了一声,真是会用词,不得不服。

    他随意道:“让内阁去处置罢。”

    邓以赞闻言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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