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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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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0章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第2/3页)



    看着紫薇星以及一干文曲星走近,三名佃户连忙跪地:“草民拜见皇帝陛下!”

    而后一板一眼地行起了跪拜大礼。

    朱翊钧见状,突然脚步一停。

    他看着眼前的佃户整齐划一的动作,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片刻后,朱翊钧突然扭过头,朝礼部尚书汪宗伊笑道:“汪卿,礼部从来都与朕说,礼不下庶人,看来也有失偏颇了。”

    “我朝哪怕佃户出身,也如此有礼有节,卿等当真是教化有功。”

    汪宗伊闻言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三名佃户后,直接将视线投向顺天府尹王之垣与顺天巡抚胡执礼。

    王之垣与胡执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看向大兴县令魏允贞。

    魏允贞面色颇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

    几人视线交错的功夫,朱翊钧并未给臣下回话的机会,而是转身面朝三名佃户。

    他看着三名佃户,直言不讳道:“你等可知,欺君乃是大罪?”

    “朕稍后便派锦衣卫前去核实,若你三人并非此地佃户,朕便诛了你们的三族。”

    诛三族比九族好,吓唬人的时候显得更真实一点。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三名“佃户”陡然间神情大变。

    三人齐齐慌忙再拜,失声求饶:“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等是大兴县的里长!魏县令让我们来应付陛下,我等不敢不来啊!”

    其语气之凄厉,闻者无不动容,似乎为拯救三族,使尽了全身力气。

    魏允贞见三人眨眼间就给自己卖了,叹了一口气。

    他从皇帝身后绕到身前,撩起下摆跪地叩首:“陛下,臣只是怕佃户粗鲁,冲撞了陛下,才出此下策。”

    这是上官、御史、科道巡查时的惯例了,今日却被这位长居深宫的皇帝一眼识破。

    实在出乎魏允贞意料。

    不过他这争辩的话,倒也是确实是心里所想。

    皇帝想知道什么,问到他这个县官就足够了——他走遍了整个大兴县,遍览衙内卷宗,还能有什么疏漏么?

    如何还要自降身份,接触赤民呢?

    皇帝却丝毫没有被体贴的自我感觉,反而面无表情盯着魏允贞,语气不善:“魏卿,朕祖上不过讨饭的,伱又如何替朕耍起高不可攀的架子,看不起赤民来了?”

    这话一出口,人群中的王锡爵不由多看了皇帝一眼。

    魏允贞只觉这话难以招架。

    他倒是没有看不起赤民,只是觉得身份悬殊罢了。

    无奈之下,魏允贞勉强回道:“陛下是天子,天命加身,非独以血缘而贵。”

    他这个小动作,要说多大罪也不至于,否则全天下的官吏,九成九都得治罪了。

    充其量也就是个训诫,最多因为蒙蔽君上削俸两月而已。

    只是皇帝既然拿自家出身说事了,魏允贞也只能告罪。

    朱翊钧突然叹了一口气,无不遗憾道:“魏卿,所以你前年策论,才被落入了第三甲。”

    “当初临潼李三才那篇刊登天下的策论,你恐怕看也未看。”

    魏允贞不明所以,只叩首再拜:“微臣斗胆请陛下明示。”

    朱翊钧摇了摇头,稍作回忆道:“元政不纲,万民不忍,共托命于太祖,太祖因而奋其一劒,扫淸秽浊,受天大宝,是以得携而传之于朕。”

    “卿说天命加身,可知什么是天命?”

    “万民之命,便是天命!”

    “焉有厌弃赤民而得天命者哉?”朱翊钧定定看着魏允贞的眼睛,一字一顿:“魏卿,仁祖皇帝当初也是赤民,我也是农民的儿子。”

    说罢这句,朱翊钧摇头不语。

    他没有让魏允贞起身,而是朝三名里长摆了摆手:“走罢,带朕去村里见一见赤民。”

    说罢,转身便顺着乡道,当先往里走去。

    魏允贞茫然失措地看着地上的泥土,脑中回荡着皇帝方才的话语。

    万民之命,便是天命……

    “这便是陛下宁可在朝中掀起党争,也不惜要度田清户之故。”

    魏允贞下意识抬起头,只见徐阶佝偻着身子站在身侧,神色复杂地看着皇帝的背影。

    前者仍旧不理解,喃喃自语:“我还未见到黄河水清。”

    黄河清,圣人出,如果皇帝心中所想,真是如口中说的一般,那就真是当之无愧的圣人了。

    以至于魏允贞惊讶到了一个不敢相信的地步——官场上把百姓拿来当幌子的见多了,真放在心上的,他还没见过几个,更何况皇帝?

    徐阶自然明白魏允贞在说什么。

    老头大起大落又兼大限将至,说话已经横行无忌起来了:“若是作伪,从他当初在南直隶欺辱我时那一道罪己诏算起,他已经作伪八年了。”

    “若能一以贯之,又何尝不是一尊圣人。”

    魏允贞默然。

    ……

    “俺给万岁爷下跪!”

    “拜见皇帝大老爷!”

    乱七八糟的唱名,稀奇古怪的自称;东倒西歪的动作,匍匐叩拜的狼狈。

    朱翊钧轻而易举便确认了眼前这些人,便是大明朝仅仅比奴隶好一些的次底层——佃户。

    他一边示意内臣将人扶起来,一边打量眼前这个村落。

    有太多熟悉的场景。

    稀稀拉拉的民居,砖瓦砌筑的尚且还有个屋子模样,木板茅草搭建,在风吹日晒下似乎已经千疮百孔。

    地上随处可见鸡鸭粪便,蝇虫在入冬之后仍未完全绝迹,被踢翻的石头上,恰好有蚯蚓趴在青苔上蠕动。

    锄头放在篾条编成的筐里,秧盆在播种完后放在院落中间清洗蔬菜,阳沟之中散发着恶臭的气味。

    一切都像极了他前世幼时成长的故乡。

    直到,这些目光中透着狡黠与畏缩的赤民站起身来,才将有些恍惚地朱翊钧,拉回到现实里。

    他看向窗户里好奇打量的少年——这是冬天轮流穿一条裤子的佃户,光着屁股自然不被允许朝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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