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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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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第2/3页)

 有段时间没有收到加林的信了,大概陕北那边的交通还没有解封。在之前写给加林的信里,她打探过他的创作进度,得到的回答是还没来得及开始。她也不能逼他,他是有些创作天赋,发表过不少的小文章。可这毕竟是写小说,是一个庞大的工程。何况,他的主要精力,还是要花在教学上和民办转公办教师的备考上。

    她不想放弃加林,她既希望他能备考成功,转成公办教师。同时,她也抱有侥幸心理,更希望他或许真的能出其不意地成为一个全国知名的作家,这样,任何的门槛都不是问题,还能为他的将来注入一些政治背景。可是,她又很心疼他,不愿意他过多劳累。

    尽管希望是那么渺茫,为了加林,她还是愿意守候。这份坚贞,是陕北高原的儿女教给她的,是信天游曲调教会她的。她内心始终坚信,总有一天,加林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到南京。

    已经快三个月了,她希望在这个寒假期间,他真的能写出些东西来。她祈求上天赐予他灵感,让他不负众望。她希望他们再次相见的日子能够短一些,再短一些。

    她并不知道他有没有开始创作,还是创作了多少?她都等不及了。她又跑去各种大小杂志社,祈求用一种文学爱好者的方式,能够为加林寻求到一份进入城市的临时身份证。

    几个月下来,她憔悴了。一次一次的婉拒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她发疯地穿梭于南京的大街小巷。我们没法劝阻她近似疯狂的痴傻行为,但是,我们真的心疼,这个曾经那么朝气蓬勃的姑娘,瘦了,脸上显出明显的疲惫倦容。

    她掐着手指计算,她了解陕北的冬天,知道什么季节积雪将会溶解完,她就能与加林正常通信了。

    谢天谢地,皇天不负有心人,加林终于没有让她失望。在她还没来得及把信寄出的时候,加林的稿件寄来了,她欣喜若狂。她坚信这是上天对她的垂怜。就像陕北民谣里唱的那样:“黑夜里梦梦白天那个盼,你把妹妹的心搅乱。”这是她接近半年以来应该得到的回报。

    她连夜拜读他的作品,这是他的第一个篇幅比较长的中长篇小说,是在她的建议和监督之下完成的处女作,她比他还要兴奋异常。她还来不及打开,就捂在胸口,深情地哭了。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走进他塑造的故事中去。她边阅读边跟着故事情节流泪不止,内心始终跳跃着激动的火花。故事的主角是她,所以此时,这些可爱的文字,组成温暖的海水,包围着她,让她倍感温馨和幸福。她预感到,加林的这篇小说,一定能获得成功。

    凌晨的时候,才将巧玲替加林誊抄的手稿阅读完。她搂着稿件,也不打算睡觉了。她计划着,囫囵眯一会儿,等天亮后,就将稿件送往《钟山》杂志社。可是她太疲倦了,她的心进入故事情节,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

    将稿件送去杂志社以后,又是一段漫长的度日如年的等待。

    她的心每天都忐忑着。她不知道杂志社会不会采用加林的稿子?不知道命运的天平会不会向她倾斜?她担心的主要根源并非是一定要高加林一战成名,而是不通过这种方式让他尽快来到她的身边,她随时都会被别的女人抢了去。她没有忘记他的身边还有巧玲,巧玲成了她最大的威胁。她从这部稿件的笔迹看出来了,这是巧玲代笔为加林誊抄的,她的心揪痛了起来,她太害怕加林和巧玲已经走在了一起。

    她当初跟巧珍达成同盟,密谋把加林和巧玲撮合在一起。回南京后,她后悔了。她的潜意识里,爱加林爱得那么深,怎么舍得把他拱手让给别人呢?她只能背叛巧珍,才会那么疯狂地为了加林的事而四处奔走相告。

    可怜的姑娘,她在看不到未来倒究会是什么结果的前提下,苦苦地单恋着高加林,一意孤行地为高加林忙这忙那。我们不忍心伤害到她,那就祝愿她心想事成吧!

    亚萍和父母的关系一直僵持着。

    亚萍不仅漂亮,而且非常优秀。回到南京,她像是陕北高原上一株野生的山丹丹花被移栽进了南方的庭院。她没有回家的感觉,倒是对南京这座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古城处处充满了好奇。

    在她成长经历中,她一直随着父母工作的调动而全国各地四处奔走,以前生活过的一些城市,大多没有多少深刻的印象。唯独六年的黄土高原生活,让她在举手投足间,或多或少地融进了一些陕北元素,带着轻微的野性和自由、奔放却不张扬的内敛。她从高中的时候结识高加林,有共同志趣爱好,有了好感,和朦朦胧胧的初恋,才有了后面的恋爱。虽然短暂,却轰轰烈烈,刻骨铭心。临走之前的高家村之行,又从陕北农民身上学到一些当地淳朴的民风民俗,而喜爱上信天游。

    小城市的休闲养成了她慵懒的习惯,初到南京,她还有些不太适应大城市的闹嚷和快节奏。

    她的父母一到这儿,就跟老战友们拉关系去了,每天深更半夜才回来。起初,父母也是要带上她去认识那些未曾谋面的叔叔伯伯,她不是很热心,融入不了他们老年人的圈子,不愿意同去,父母拗不过她,也就罢了。

    初到南京,在还没去省电台报到的这段短暂的清闲日子里,正好可以用来清空这些时日以来积压在心底的烦闷。一切的过往,让它如烟消云散般过去吧!百无聊赖,她拿出在高家村记录的信天游民谣,反复研读。她越来越被这些口语化的、朴实无华的文字深深吸引。试着用陕北人的唱腔,把这些歌词用信天游的曲调唱了出来。效果不错,她陶醉在自己的歌唱里。作为一名电台出身的播音员,她的音色并不差,她很满意自己的嗓音。反复练习,她也能把陕北民歌唱得很像那么回事。

    陆陆续续地,父亲的战友们也都知道他们回了南京,都来拜访。家里每天络绎不绝,很有些过节的喜庆味道。这些父亲多年交情的老伙计看到他们家养了这么出色的一个女儿,也是纷纷赞不绝口,养儿子的留了个心眼,希望亚萍将来成为儿媳,养女儿的或是儿子已经成家立业没了机会的,只能报以遗憾和惋惜,不过,反过来总要热心地给亚萍介绍好人家。

    于是,一波老家伙热潮减退,又迎来一波新的年轻人热潮。

    年轻人的共同喜好让亚萍和他们很快成为了朋友。她独特的信天游唱法吸引了他们浓厚的兴趣:

    灰溜溜的太阳躲到云里头,

    你在前面走我跟在你身后。

    绕过大路走小路,

    扯住你的胳膊拉住手,

    咋能忘了给我的温柔——

    我恨天长不能地久,

    眼泪憋在心里头,

    想说的话还没说够,

    你能不能不要走……

    ……

    亚萍像一个地道的陕北人一样为他们传唱,很快,他们就都学会了。她嘹亮的嗓音俘获了太多青年人的心。他们很新奇这种区别于改编成革命歌曲的陕北民歌的唱法,越加地对亚萍敬佩起来。这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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