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柳郎穷!(万字章节) (第2/3页)
可这种果决,却又并非是如他们龙宫一般,来自于血海深仇。
敖峥嵘甚至从他身上,不仅感受不到丝毫恨意,就连杀意都是那么平静,却是无比凝练、无比坚决。
他的心中忽然有种明悟:
——或许,“看不惯”三个字,对这位前辈来说,当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如此傲然,甚至是傲慢的心态,反倒是令敖峥嵘越发确信,徐行应当是上古时代那些随心所欲,或曰肆意妄为的大妖。
毕竟,在天庭法度的镇压下,就算是他叔父这种无法无天的老龙,也万不会有这样的心态。
和敖清绮解释完后,敖峥嵘也转过头,眺望枯岩山方向,满眼期待。
不知为何,虽然明知徐行也只有真人境界的修为,但八太子对这位神秘莫测的前辈,就是有信心。
这种信心不讲道理,毫无由来,偏偏无比强悍,顷刻间占领了敖峥嵘的胸怀。
如此焦灼且煎熬的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就在这一天的太阳即将落山,残阳如血、红霞遍天之际,一条明艳焰光挟滚滚热浪,自西方飞来,横贯长空,煌煌赫赫,似大日重临。
敖清绮、敖峥嵘只一见这熟悉光芒,心中便安定下来,更由衷流露出笑意。
因为他们已认出来,自远处飞驰而来的,正是自家那位最值得信赖的叔父。
钱塘君也远远感受到了两位子侄的熟悉气机,长虹一转一折,便落到升龙皇城中,化为那赤发披肩、相貌威严的中年男子。
在看到敖清绮的刹那,感受到这位四公主的虚弱,饶是以钱塘君的坚韧性情,也不由得目光恍惚一阵。
在他的印象中,这位侄女好像永远都是英姿勃发、自信飞扬,又何时如此凄惨过?!
想到这里,钱塘君胸中戾气大盛,却也只是紧绷着脸,嘴唇抿成一线,一言不发。
敖清绮很清楚这位叔父的性子,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便根本不提这件事,而是主动发问道:
“叔父,徐先生呢?”
钱塘君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颤,那张轮廓分明、不怒自威的面容抽动几下,竟然扯出来一个敖峥嵘、敖清绮都不曾见过的神情。
那样的神情,只能被称为古怪。
老龙君的语气,甚至比神情更古怪,他回想起徐行方才的相貌,有些不确定地道:
“他现在,应该在斩草除根吧……”
“斩草除根?!”
听到这四个字,饶是对徐行最有信心的敖峥嵘,都不由得睁大了眼,目光中充满了疑惑和不敢置信。
除了他之外,如敖清绮、李修儒等人,更是直接愣在原地,双目圆睁,说不出半句言语。
钱塘君见他们这般作态,摇了摇头,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此前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老龙君毕生精力都花在打磨肉身、砥砺法力上,讲故事的手法实在是不高明,完全是平铺直叙,寡淡无味。
若是世俗里的说书人,如他这般,只怕是连一口饱饭都难吃上。
怎奈何,钱塘君的言语虽是平淡,可这事儿本身就已充满足够的传奇性,令众人听得瞠目结舌、胸怀激荡,且久久不能平息。
敖峥嵘此前虽然不担心,但他对徐行最好的估计,也不过是期望这位前辈,用他那自辟天地的无上神通,将叔父带出包围圈。
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徐行竟然生猛至此,借枯岩山地貌,一举拥有大真人战力,助力钱塘君将一众伏兵赶尽杀绝。
要知道,其中不只有在左道大名鼎鼎的五台山混邪老祖,威震南疆、为祸一方的赤蛊岭巫神九头王,还有“铁枪神将”的一具化身!
王铁枪的名头之盛,在此界怕是只在几位真仙、天魔之下,堪为天下最顶尖的几位之一,饶是一具化身,亦非是寻常大真人所能力敌。
可他竟然在枯岩山翻了船,连化身分魂都没能逃出去,尽数被炼成了飞灰,这就极其难以想象、不可思议了。
至于再后来,一人一龙定计,干脆直捣黄龙,覆灭南支总坛,令南疆群魔悉数俯首之事,更是众人听得目眩神迷,只疑身在梦中。
讲完后,钱塘君淡然总结道:
“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钱塘君隐去了诸如自在天主插手、南方天魔法体等隐秘,但光是这些事实,已经足够震撼。
是以直到他说完后,过了许久,众人都是默不作声、呆立原地。
钱塘君倒也不去管他们如何,大袖一挥,走到升龙皇城那座崩毁的殿宇中,便盘膝而坐,自顾自地修行起来。
此前两人从枯岩山到南疆的路上,徐行也给了钱塘君极多启发,他正愁没有时间来消化,如今这功夫正好。
过了会儿后,还是敖峥嵘第一个反应过来,凑到钱塘君身边,低声问道:
“叔父,南疆毕竟群魔乱舞、左道猖獗,前辈一人留在那里炼法,会不会……”
钱塘君撑开眼皮,有些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倒是没想到这份关心,才缓缓道:
“若是我没猜错,只怕那位要我先走,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好在临走前再多捞上一笔。”
说到这里,钱塘君也不耐再解释下去,而是又看了看敖峥嵘,问道:
“我六祸禁法,是你教给他的?”
敖峥嵘这事儿本是做得问心无愧,只是被钱塘君如此质问,到底还是有些尴尬,讪讪道:
“叔父……”
却不料,他的辩解之言还没说出口,钱塘君就已大手一挥,盖棺定论道:
“这事儿,算你做得不错。”
言毕,他又斜眼看了下自家侄子兼亲传弟子,不屑道:
“那位比起你小子,天资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六祸禁法’在你手里,根本就是有损老子的威名。”
敖峥嵘极其熟悉这老龙的脾气,倒也不怒,只是摊开手,无奈道:
“这事儿您老人家怨我没用,得怨我爹,把我生成这个逼样,我能有啥办法?”
钱塘君却不怒,反而满意招手道:
“混不吝得很,倒是像老子我。老子近来在那狗屁大阵中,虽说是憋得难受,也有了点领悟,过来领赏!”
虽说是领赏,但是钱塘君的语气却颇为森然,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众人虽是与此无关,心头也不禁涌现出一股寒意。
——柳毅除外。
只因他已经注意到,钱塘君在有意无意间,朝自己投来了一眼。
以这老龙的修为,哪怕只是轻轻一个眼神、淡淡一道目光,也非是柳毅这种不入正宗的风水术士所能抵挡。
霎时间,他的面容便惨白一片,浑身遍体生寒,好似有一把无形利剑,死死抵住喉头,锋锐至极,将其肉身、法力,乃至虚无缥缈的心念,都牢牢限制住。
钱塘君亦不由得眯起眼,明显感受到柳毅心中那转瞬即逝的巨大愤怒,对这小白脸的印象,反倒是更好了些许。
——但也只是些许而已。
以钱塘君的眼力,自然看得出来,柳毅和敖清绮之间存在的微妙气氛,又有泾阳王之事在前,他心头自是不快到极点。
这种心态,其实敖峥嵘当时如出一辙,不同之处在于,敖峥嵘清楚柳毅和敖清绮的事,身边又有徐行盯着,才没有作态。
如今钱塘君既没有人压着,又不明真相,性子更比敖峥嵘极端十倍,举措自然直戳了当。
虽然不至于一口气弄死柳毅,给他个毕生难忘的教训,令其人不敢升起别的心思,却也是在所难免。
不过,就在钱塘君还要发力之时,敖清绮也敏锐地注意到,那横亘于一龙、一人身前的险恶气氛,长腿一迈,便拦在柳毅身前,清喝道:
“叔父!”
言语间,敖清绮已将柳毅的所作所为,用神念形式,传给了钱塘君。
钱塘君目光又是一凝,怔了好半晌,才又望向柳毅,淡淡开口:
“小子,是把硬骨头,你既然学的是风水术,倒不妨随我回龙宫,传你全套法门。
若是学得好,你心中所愿,也不是没有机会达成,虽然机会很小。”
见柳毅仍是不做声,钱塘君又站起来,袖袍一拂,淡然保证道:
“我的确对你看不顺眼,但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做些手段。”
柳毅仍是立在原地,面色如常,默不作声,左擎天、李修儒看着他,眼中都泛起担忧神色。
敖清绮注视着男人那沉默而坚实的背影,心中更是罕见地浮起些不安。
见钱塘君的面色越来越沉,柳毅才摇了摇头,拱手抱拳,缓缓开口,坦然道:
“龙君盛情相邀,足见诚意,小子亦不认为以龙君的身份,会虚言矫饰,但这份馈赠,还是算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柳毅说这话时,眼中既有挣扎,亦有如释重负的神情,很显然,他刚才在心中经历了一番取舍挣扎。
钱塘君对柳毅的选择,倒是不置可否,只是看了看他后,忽然问道:
“小子,你现在心里,很……愤怒?”
柳毅注视着这位或许自己耗费毕生精力,也难以撼动其一片龙鳞的龙君,面容没有丝毫变化,无比自然地点了点头,反问道:
“龙君若是遇上这样莫名其妙的事,难道不会愤怒?”
柳毅甘冒奇险,才放出敖清绮,更请得几位至交好友,横越魔潮,往海境通风报信,无论怎么说,都是海境欠他的人情。
可到头来,他这个恩人,反要被钱塘君如此对待,任是谁来,也不能不愤怒。
只不过,钱塘君对此,只是轻蔑一笑,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
“小子,以我的神通法力,就遇不上这样的事。其次,感到愤怒、表达愤怒、发泄愤怒,是截然不同的三件事,你要分得清。”
说到这里,这位龙君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略显凌厉的笑。
“不过,在我面前,你能做到第二步,已算是不错。”
听到这话,柳毅再次默不作声,只是钱塘君能够感受到,他心中那股无明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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