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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赤劫魔君名震天下,金山寺中法海论魔 (万字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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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赤劫魔君名震天下,金山寺中法海论魔 (万字章节) (第3/3页)

不由得心神剧烈震荡,难以置信。

    炼钱塘君为眷属,杀王铁枪分魂,破南支总坛,这三件事中,哪怕只是单独拎出来一桩,都足以惊天动地,令一介无名小卒,成为此界最顶尖的宗师强者。

    更何况,三件皆是一人所为?!

    这已完全可说是翻天覆地!

    除了消息本身,两人也惊讶于另一件事——这消息,他到底是从何得来?!

    当今之世,除了符箓三宗的二十四治勉强算是连成一片,其余几大门阀都是海潮中的孤岛,能够守住一方安宁已是不易,想要深入魔潮去探寻消息,那便是强人所难了。

    可两天前发生在南疆的事,正一道都能了如指掌,这究竟是数算推演之术,还是在南疆有准确且快速的消息渠道?

    两位大真人虽然一向明白正一道的深不可测,但此时此刻,却也仍是不免讶然。

    李钟侯见两人如此反应,虽是不动声色,心中却也大为满意,趁热打铁道:

    “当今之世,正道不彰、妖魔猖獗,唯有我正一盟威道秉持天地正统,有能力也有志气,能为诛魔大计。”

    法海挑眉,一针见血道:

    “张天师的意思,是要我金山寺举寺搬迁到东南二十四治去,那镇江地界、长江两岸的黎民,又待如何?”

    李钟侯面容不变,只摇了摇头,缓缓道:

    “大师,佛门有成住坏空、因果循环之说,人生天地间,不过是暂宿于此,众生皆是过客,又何必执着呢。”

    李钟侯又抬起眼,眺望四周,由衷一叹,诚心实意道:

    “神通不敌业力,大师若一意执迷,只怕届时魔祸临头,不仅保不住这些黎民,反要坏了累世修行。”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一声低斥如虎啸龙吟一般,在亭中炸开。

    “滚!”

    音波如浪潮汹涌,刹那远去天际深处,化为轰隆雷声,一时不绝,方圆数十里皆闻。

    金山寺中正在清修的僧众,以及托庇于金山寺的诸多黎民百姓、旁门散修,只疑是晴空霹雳,山雨欲来。

    发出这一声怒斥的非是旁人,正是那位亢龙宫大护法,石护法如今面色已非是冷峻所能形容,根本已是森然到极点。

    他右手紧握腰间刀柄,深吸一口气后,再一字一句地道:

    “若天师道中,皆是尔等这般人物,覆灭只在顷刻。”

    石护法虽是怒意高涨,语声却并不激烈,反倒是平静到了极点,就像是在说一个天经地义的既定事实。

    李钟侯对石护法的态度也有所预料。

    毕竟,亢龙宫乃是敕封天下神灵之所,极其需要香火愿力,对民心人心自然看得很重。

    而且,其实正一道张天师,本也不想邀请亢龙宫。

    因为那位总理山河大灵官的缘故,亢龙宫一直以来,在朝野上下都极有声望。

    他们不接受邀请还好,若是真来了,又和皇帝、国师搅合在一处,岂不是引狼入室?

    所以,李钟侯并不是很在乎这位石护法的表态,只是扭头看向了法海。

    虽说劫数当头,佛、道皆是受到了沉重打击,但要是细分起来,也是有所不同。

    此界佛门所用的加持神法,乃是讲究内结法相,以贴近诸佛菩萨,是以同净土联系极深。

    而那些滞留此界,迟迟不愿前往西天的阿罗汉们,在劫数临头之时,下场甚至比身与天箓合的真仙还要凄惨。

    当年闻名天下的佛门尊者、释家龙象们,可说是尽数陨落于劫数中,唯有一个修持深厚的老家伙侥幸活了下来,却也是苟延残喘。

    而如今的佛门第一人法海,走的便是贴近地藏王一脉的苦行自修之路,虽也能运用香火信仰,却并不依赖此物。

    因此,他不像亢龙宫这群山水神灵一般,哪怕是离了金山寺庇佑的这群黎民,仍旧是无碍大道。

    所以张天师才会遣李钟侯前来说服法海,并入东南二十四治。

    法海沉吟片刻,忽问道:

    “青城剑宗的李祖师,你们也找过了?”

    李钟侯好像早就料到,法海会有此一问,胸有成竹道:

    “在来此之前,我已去过青城山,虽然不曾见到闭关潜修的李祖师,却见到了云崖峰主裴前辈,与之相谈甚欢。”

    李钟侯说到这里,略有自得。

    毕竟那位云崖峰主,亦是天下间的绝顶人物,甚至说若要选真仙之下第一人,李钟侯定会投他一票。

    在这种情形下,裴征圣代表青城剑宗出面,接待李钟侯一个后辈弟子,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其实,青城剑宗本也和正一道有着颇多瓜葛,甚至可以说,两者本就是同出一源。

    青城剑宗的道统传承虽多,却也绕不开那位手持法剑,在蜀中地界斩鬼诛魔的祖天师。

    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青城山都被视为正一道的下宗。

    直到剑仙之法经过历代高人完善,真正问世后,青城山才改称青城剑宗,摆脱了这种从属关系。

    正因这段经历,令青城剑宗和正一道之间的关系极其……微妙。

    只不过,饶是如此,当听到裴征圣亲自出面时,法海还是有些讶然。

    他又看了李钟侯一眼,却是感慨道:

    “李都功来此之前,似乎是做了些功课。”

    李钟侯一笑置之。

    他之所以搬出裴征圣的名头,其一是因为此人在青城剑宗里地位超然,举足轻重,其二则是因为,他知道法海在出家前,亦是裴氏子弟。

    可法海下一句话,却让他的笑容僵住,宛如一张滑稽面具,粘在脸上,取之不下。

    这位年轻方丈摇摇头,叹气道:

    “只可惜,功课做得太少了些,你虽是知道贫僧出身裴氏,只怕却并不知道,贫僧究竟为何离家。

    不要说是搬出裴征圣的名头,就算是他站在此处,贫僧也是那个字,滚!”

    一个滚字出口,法海长袖拂动,李钟侯就已口鼻溢血,如遭重击,远远飞出了凉亭。

    其人横越辽阔江面,摔在了镇江岸边,浑身筋骨颤动,头脑发蒙,过了许久才平息。

    面对滔滔江水,他挣扎着爬起来,抹了把脸上血污,眼中倒也没什么怨怼,只是又看了一看那巍峨堂皇的金山寺,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惜,可惜啊。

    李钟侯长袖一拂,就此离去。

    看着李钟侯的背影,石护法目光森然,面容更是冷峻,沉声道:

    “符箓三宗,究竟要干什么?”

    法海则是摇摇头,纠正道:

    “此事,或许只是因正一道,或者说那位张天师而起,杜祖师、司马祖师皆是性情中人,绝不会做此言论。”

    虽然澄清了其中误会,可法海的目光、面容却显得更为忧虑,石护法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若是阁皂宗、上清宗的两位祖师反对,正一道还要勉力为之,这其中隐藏的深意,就极有嚼头了。

    石护法不禁叹道:

    “难不成,五方魔教都还没有大打出手,咱们正道就要先分裂?”

    符箓三宗和东南朝廷的矛盾,自从二十四治重立,就已有苗头,到如今已是愈演愈烈。

    如若不然,李钟侯也不会来到金山寺。

    其实就算他不说,法海也知道,他是要请自己入朝,以河东裴氏的世族身份,替代慈航普度成为国师,坐镇朝野。

    但是就连法海也没想到,除了符箓三宗与东南朝廷的矛盾外,就连这三家内部,竟然都已隐隐出现了裂痕。

    这些年来,杜祖师、司马祖师皆因魔劫之战闭关潜修,试图在符箓体系下,重新趟出一条路来。

    唯有张天师,仗着三五雌雄斩鬼剑、阳平治都功印、正一盟威符箓三件至宝之助,竟然稳住了根基,能够活跃于世间。

    正一道本就是符箓三宗中势力最大的一家,在这种情况下,自是越加一发不可收拾。

    只不过,听到石护法这话后,法海还是摇了摇头,又道:

    “依贫僧看,五方魔教内部,只怕矛盾还会更大,如若不然,以那位东方魔主的性情,咱们又岂有苟且偏安之机?

    这些年来,南方那位重伤,且不去说,北方、西方遥遥对峙,黄举天却偏偏隐世不出,其中定然别有缘故。”

    石护法目光一动。

    “可当今之世,能够限制住黄举天的人,遍数正魔两道,只怕也找不出一个来。”

    法海又道:

    “李钟侯方才所言,南疆那位学贯魔门诸脉的赤劫魔君,若真是他化自在天传人,那么,黄举天的对手……”

    说到这里,他摇了摇头,叹息道:

    “不过,若真是我想的那位,只怕这场内乱对人间来说,也非是幸事。”

    石护法双目不由得睁大,断然否决道:

    “昔日一战,乃是狄公亲自出手,将此人打至形神俱灭、魂飞魄散,断不会有一丝复苏之机。”

    法海目光深沉,捻动手中念珠,叹道:

    “石兄,我也希望,并不是我想的那个人。不过,我们也不是没有办法验证。”

    石护法摩挲下颌,了然道:

    “你的想法我明白,只是若那赤劫魔君当真如李钟侯所说,炼化了老龙君,以你我二人之力,虽是不难败他,但想要将其擒下拷问,只怕……”

    言及此处,石护法摇了摇头,也叹道:

    “不曾想,泾阳王之事,竟然牵扯如此之广,就连老龙君也遭了毒手。

    如此看来,只怕他从一开始,就在图谋海境龙宫,算计之深,真真可怖,不愧是他化自在天中人。”

    想到那位战力卓绝的老龙君,石护法的语声不由得更为感慨。

    钱塘君性情虽是暴躁,但在如今这个时节,却是正道难得的顶尖战力,谁曾想,竟然这么轻易就折了进去?!

    这时候,他反倒是有些相信法海所说了。

    ——若非是那位自在天主亲自出手,又如何调教得出这般人物,甚至有可能,这“赤劫魔君”,根本就是他的一具身外化身而已!

    法海以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却忽然转过身去,看向镇江岸边某处,心神震动。

    “有魔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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