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2/3页)
活不过这个月!我告诉你姓田的,今天你不给钱,我婆婆就留在你这儿了,不出一个月,你自己乖乖地上我们家赔钱去!要不然老太太死你们家,又是一条人命,你自己看着办!”说完,就如配合该妇女的台词一般,担架上的老人突然侧过身来,探头伸颈,“哇”地吐了一口鲜血,土地上立刻开了一朵鲜花。所谓“舌灿莲花”是不是就说的这手?这伙人说完,撂下几句狠话,推着轮椅走了,当真把担架搁在田家门口的花围子上了。
老太太在田家住了一个星期。田秫秸也很有绝的,据街坊大婶说,他给人家老太太做的饭,猪狗都不爱吃。“那能叫饭吗?”大婶说,“他把棒子面儿跟白面用水和了,捏成球,上锅蒸了,四个一盘端给老太太吃,说是四喜丸子!”街坊们听了,不但不生气,还哈哈大笑起来。老太太要喝水时,田秫秸说:“没有!”然后递过一瓶白酒。如此这般,一周之后老太太竟然还挺得住,只是再没有能吐出莲花来,事情陷入了僵局。后来田秫秸提着甘蔗出门去,天黑才回来。他嘴上含着一个学校运动会用的那种哨子,开门进院,嘟嘟一吹,后头跟进来四条威风凛凛的大狗。看这几条狗,精神足满,二目放光,每条狗脖子上都系着一条黑色的小三角巾,上书一个“周”字,整整齐齐。狗子们进了院,围着老太太的屋坐好。田秫秸一吹哨,狗们就“嗷嗷”地叫了起来,叫得节奏整齐,层次分明,像一首失败的复调协奏曲。叫了一会儿,街坊们都受不了了,赶来一探究竟。又过了一阵子,老太太终于也受不了了,开门一看,吓得扑腾通就坐在了地上。田秫秸躲在自己屋里,把哨子连连吹响。狗们冲进屋去围定老太太,嘴贴耳朵继续叫起来。老太太大叫:“烦死啦!”拔腿就跑,再也没有回来。田秫秸别无长物,每条狗奖励了一枚“四喜丸子”,把哨子别在为首的一条狗的脖子里,拍拍它的屁股说:“回去吧!”狗们就叼着丸子走了。
田秫秸这个招儿算不上什么奇招儿。这招儿是北村的一个兽医给出的主意。田秫秸在这个村里只有两个朋友,一个是兽医,一个是画家。那个画家不是本村人,极为邋遢,租的房子连玻璃都没有,睡觉就在超市运蔬菜水果用的板条箱残骸上。两人在澡堂子里认识,因为“凑合过”这一世界观非常吻合,一见如故。这位画家实际上非常有钱,只是不乐意花钱而已。他倒不是舍不得花,而是觉得什么事都能凑合,都能对付,不需要额外花钱。该花钱的时候,绝不吝啬,后来甚至替田秫秸垫了赔款。这钱给得相当痛快。田秫秸洗澡时,愁眉苦脸地念叨了两句这事儿,该画家大笑,说这算啥事,交给我了!颇有“指一囷相赠”之感,其心胸如此。
后来有街坊问过田秫秸,为什么对那个老太太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万一真是癌症呢?田秫秸摇头说不可能。街坊说,不是都吐血了吗?田秫秸说,人血我年轻的时候见得太多了,她吐的那个绝不是人血。街坊愣了一下,散了。因为这句话细想起来太恐怖了。
田秫秸怎样再还这个画家的钱,好像就没有人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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