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上) (第2/3页)
着胡渣的男人,我来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他竟是我的同乡,当下颇有点他乡遇故知的感慨,可他似乎天生就是一个不冷不热的人,既没有对我表现得特别热情,也还不至于冷淡。整个店就只有他和厨师两个人,厨师一直在厨房里,从没出来过,他一个人要负责点菜、下单、上菜、收钱,当然,还有打扫楼上那几间客房。不过好在这类民宿都是等客人退房的时候才会打扫,再加上这间店生意冷清,所以他的工作量也不算太大。
“要喝一杯吗?”
老板很少主动跟我说话,所以忽然听到他这样说,我有些吃惊地抬起头。
他却自顾自地用干毛巾擦着玻璃酒杯,就好像刚才那句话并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样,可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整个店里除了我和他就只有三个人。一对台湾来的情侣,和一个看上去像是当地人的老伯伯。
“你有什么……”我坐在他面前的吧台下面,手肘撑在桌面上,抬头看着他。
“梅酒。”他说。
我沉默片刻,点头:“好吧,来一杯。”
他笑了笑,转身消失了。我很少看到他笑,大多数时候他总是面无表情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他的脸,都很想看看他把胡渣剔掉后的样子,可惜我一次也没看到过。
老板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古朴的酒壶,以及两只像茶碗一样的陶杯。他把杯子放在桌上,拿起酒壶倒满,然后把其中一个杯子递给我。我拿在手里发现微微有些热,不禁诧异。
“喝吧。”说这话时,他简直像个老头。
他浅浅尝了一口,我却仰头喝完。他愕然地看了看我,又帮我倒了一杯。
于是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我们坐在这冷清的餐馆中,喝着廉价又暖胃的梅酒,闲聊起来。
“你怎么会想到到这儿来?”老板问。
“我?”我看着他,苦笑道,“因为《情书》啊。”
他看着我,咧着嘴笑了一下:“好像十个人里面有五个都是这么说的。”
“那还有五个呢?”我不禁问。
“还有五个是上了年纪,跟着旅行团来的,”他耸肩,“他们只关心北菓楼的年轮蛋糕放在旅行箱里带回去会不会被压坏掉。”
“……”
“所以那部电影很受欢迎是吗?”他又问。
我大吃一惊:“你没有看过《情书》?!”
“有什么稀奇,”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不过是一部电影。”
“可有的时候一部电影或者一本书可以改变人的一生。”
他看着我,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笑了:“原来人生这么容易就能改变啊。”
我听到他这么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抬了抬眉毛:“好吧,我是在胡扯。”
他“哈”了一下,就没有下文。
我又喝完了杯里的酒,他继续给我倒。
“你是做什么的?”他一边倒一边问。
我努了努嘴:“你觉得呢?”
他给自己的空杯子里也倒满酒,然后酌了一口:“你像是那种写旅游专栏的人……也不对,你看上去不像是来工作的。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个自由职业者。”
我张了张嘴:“你太神了。我是个……过气作家。”
他又咧嘴笑了一下,那笑容有点滑稽,好像在说:原来如此。
“你来做什么?旅行?”
“散散心。”这是我对这次旅行的定义。我的神经长期处在压抑之中,我需要放松一下。
“你写什么小说?”他又问。
“嗯……”我有点不好意思,迟疑了一下,才坦白道,“爱情小说。”
他抬了一下眉毛,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想到刚才那通电话,我又觉得头疼欲裂。我把脸埋在手掌中,用力搓了几下,才觉得好了一点。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我摇头:“我不止是个过气作家,还是个江郎才尽的过气作家。截稿日很快就要到了,我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他轻笑了一下,说:“把酒喝了,这酒很好,喝完睡得很香。睡醒起来又是一天。”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满是胡渣的脸,揣测他的年龄,可是好像没有结论。听他说话的口吻,觉得好像年纪很大了,可是那张脸并不老,所以引起了我的兴趣。
我又喝了几杯酒,果然立刻就有倦意。此时只有八点多,我却决定跟老板告辞,上楼去睡觉。
“喂,”我临上楼之前,老板忽然说,“我其实没那么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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