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2/3页)
“给我自己睡,老兄。制作非常之精,我觉得和门那边的圣水盘正好扯平[注],不过,那些早期基督徒都是些矮矮胖胖的人,我睡不进去。我总不能躺在那儿等那张最后的王牌[注]跑来使我的膝盖顶着下巴,就象胎儿那样。怪不舒服的。”
我大笑,艾略特却是一本正经。
“我想了一个更好的办法。我跟教堂方面商量好——是碰到些困难的,不过也是意料中事——把我葬在祭坛前面,就在圣坛东面台阶底下;这样的话,当庞廷尼沼地那些可怜的农民前来领圣餐时,他们那些沉重皮靴就会踏在我的骨头上面。相当帅,你说是不是?只是光秃秃一块石板上面刻了我的名字和两行生率年月。Simonumentum quoeris,circumspiece[注]。如果你要找他的碑,你四下看看,就知道了。”
“我拉丁文还算懂得,一句陈词滥调还用不着译给我听,艾略特。”我有点刻薄地说。
“对不起,老兄。我一向习惯于上流人士的愚昧无知,一时间忘记我是在和一位作家谈话。”
口头上还是被他占了便宜。
他又继续说道,“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已经在遗嘱上把葬礼应当注意的事情全写上了,但是,我要你当监视人。我决不和里维埃拉那批退休军官和中产阶级的法国人葬在一起。”
“我当然愿意照办,艾略特,不过,我觉得多年后的事情用不着现在就考虑得这样周到。”
“我年纪不小了,你知道,而且说实在话,离开人世我并不难过。兰道尔[注]那几句诗是怎么说的?我烘我的双手……”
我对诗文的记性虽则很差,但是,这首诗很短,所以我能背得出来。
我从不与人争,没有人值得我与之争;我爱自然,其次爱的是艺术;我向生命之火伸双手取暖;火快烧残了,我也准备离去。
“对了,”他说。
我私心认为艾略特硬要拿这首诗来形容自己,实在非常牵强。
可是,他说,“它完全表达了我的心情。我唯一要增人的地方是,我一直和欧洲最上流的人士交往。”
“在一首四行诗里,添上这一点恐怕不容易。”
“交际界完结了。有一个时候,我曾经希望美国会取代欧洲建立一个为‘大众’[注]所尊重的贵族阶层,可是,不景气把这种可能性完全摧毁了。我可怜的祖国越来越变得不可救药地庸俗。你决不会相信的,我亲爱的朋友,上次在美国时,一个开出租汽车的司机竟然称呼我“老兄’。”
里维埃拉受到一九二九年市场大崩溃的打击仍未恢复;虽然它远不是过去那样,艾略特照旧举行宴会,并参加人家的宴会。他从不和犹太人过从,只有罗思柴尔德家族除外,但是,现在有些最盛大的宴会却是这些上帝的选民[注]举行的,而只要是宴会,艾略特都舍不得不去参加。他在这些聚会里东跑跑西站站,风度翩翩地和这个人握手,或者对那个人行吻手礼,但是,带有一种无可奈何的超然派头,就象一个被放逐的皇族看见自己和这批人混在一起感到有点不自在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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