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m.llskw.org
第五章 人生何处不相逢(上) (第1/3页)
人生如寄,命运两济,有时早上还卖着面,下午便改行驾车了,只是近来运气奇差,好容易在北京拉了第一桩生意,载上两名漂亮女客,却又遇上官兵打架,车儿竟让人驾了走,再不过来守株待兔,等着「杨夫人」现身还车,却该如何呢?
别人睡觉梦的是大鱼大肉,这卢云却是恶梦连连,正梦到落榜逃亡、掉入水瀑、尚且遭遇饿鬼围京之时,忽听远处传来喊声:「秦仲海来啦!秦仲海来啦!」一听喊叫,卢云吓醒了过来,饶他武功有成,身子还是一晃,重心顿失,便朝深谷坠去。
「吓」地一声,卢云发出掌中黏劲,稳住了身子,正要攀回树上,方才那喊声却消失了。
迷迷糊糊间,卢云也不知自己是噩梦了,还是耳鸣了,他揉了揉眼,心道:「真是,居然睡着了……」仰望天际,却见天色朦胧昏暗,细雪纷飞,瞧不太出时辰,便从树上抓了把白雪,抹了抹脸,振作了精神。
卢云累了,昨晚他奔波劳累,彻夜未宿,一早又见到了千万饿鬼围城,其后更在城门口遭遇官军盘查,大打出手,再不抓紧时光小憩片刻,却是该什么时候阖眼?正哈欠间,突听树下隆隆巨响,随即传来吼叫之声:「让开!前头让开!」
卢云吃了一惊,转头去望,但见树下飞沙走石,大批军马飞驰而来,正中一面旌旗,上书「勤王」,左右各一面长幡,左是「骠骑营」、右是「德王蓟」。正中一名混天都督,正是今早指挥城门大战的德王爷。
「勤王军.骠骑营」开抵红螺山,看铁杂踏而过,至少百骑在此,诸人顾不得佛门清静,一路驰上山道,已然闯入了山门。如此十万火急,必是为面见当今天子而来。
清晨黎明,西郊爆发了大战,卢云亲眼目击,无以计数的灾民涌向京师,遂在阜城门外与朝廷兵马推挤,这一仗折掉了勤王军大元帅,号为「徽王」的大都督朱祁。幸得伍定远坐镇城门,方才制住了场面。
眼见百骑火急上山,卢云忍不住叹了口气,便又想到当今第一大反贼,「怒王」秦仲海。
城外全是灾民、城内都是百姓,这边是「镇国铁卫」,那边是「怒苍山」,另还有个添乱的「义勇人」,世道如此,却该怎么办?卢云仰起头来,凝视上天,心道:「老天爷啊老天爷,为何您总是不下雨呢?您是要考验咱们什么吗?」
天绝死前遗言:「金水桥畔龙吐珠、少林佛国大旱年」。自离水瀑以来,所见所闻,这个正统朝真已是天荒地旱,草木反背。看红螺寺今日冠盖云集,不又是为来年祈雨而来?然则此刻都已过了元宵,却还冷得吓死人,到了立春,没有雨水,只有霜雪,百姓却该怎么播种插秧?
想到了义勇人,卢云不由又叹了口气,看三日之内,自己便得去见那位「琦小姐」,自己究竟做不做这个「荆轲」,下不下这个苦海,都得拿个主意出来。
杀了杨肃观,上天就能下雨么?那位「琦小姐」自称为天下卜了三卦,难不成最后一卦便是杀一人以慰上天、血溅项颈以祭鬼神?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心烦意乱间,再也无心歇息了,左右瞧了瞧,眼看四下无人,当即纵身下树,踏入了「红螺寺」。
看这红螺寺虽大,山门却只有一个,本想自己只消守株待兔,便能见到顾倩兮,谁知人算不及天算,自己居然在树上睡着了,说不定倩兮早已入寺,那也未可知,也是别无办法查证,也只能混进寺里看看,碰碰运气。
说也奇怪,这本该警卫森严的山道上,这会儿却是空荡荡的,一班守卒竟不知跑去了哪儿。卢云反正身无长物,一无文碟、二无关防,眼看无人盘问,自也乐得清闲。正哈欠间,忽听路边传来啡啡之声,转头一看,却见了一匹青葱马,孤零零站在道边。
卢云心下一奇,走近了几步,只见这青葱马毛色玉净,四蹄若雪,当是匹好马。想必是哪个大官的座骑,可不知为何,此刻却是拴也没拴,便扔在了路边,主人也已不知去向。
卢云略感纳闷,走到马旁察看,只见马鞍旁斜挂一只饱鼓鼓的大麻袋,上书「王宝大印篆」,想来里头必定装有金银。
卢云猛吃一惊,看大笔财物在前,怎会有人弃之不顾?莫非有何意外不成?也是他古道热肠,忙四处去喊:「有人在这儿吗?」喊了几声,无人应答,心下更感担忧:「莫非有人坠马了?」
马背疾驰,最是费心劳神,稍有颠拨不慎,往往便摔下马去,轻则断腿骨折,重则一命呜呼,卢云越想越是不对,忙转身四看,只见山道旁生满长草,覆盖了白雪,长得怕有一人高,若有什么人摔下山谷,怕是十天半月也无人察觉。心念于此,赶忙袍袖一拂,扫开了草上积雪,正想拨草察看,忽然全身凉飕飕的,竟是没来由的一凛。
不知不觉间,卢云向后退开了一步,直觉草丛里藏了一头猛兽。
草丛里有虎?有狮?还是趴着一只巨熊?卢云微感踌躇,看这红螺寺人烟稠密,应不会有野兽出没,可四下深林幽暗,若有熊虎窝藏,怕也难说。
想着想,卢云便再次去拨长草,哪知手才伸出,突然异感更为炽烈,好似草里藏的不是狮虎,而是妖魔一类。
卢云深深吸了口气,想他武功已高,便真遇上大猫,也不至来怕,可若是怪力乱神,那就不能不小心了,他向后退开,眼见地下有些碎石,便随手捡了起来,藏于掌中。
俗话说「打草惊蛇」,草里既有怪物,便得打上一打,惊它一惊,不愁逼它不出。心念于此,卢云便是「咻」地一声,扔出一颗石头,但听「咚」地一响,石子坠入草丛,无声无息,自也不见猛兽怪物窜出。卢云微一沈吟,便又再扔一颗,另加了两成力。
当地一响,火光四溅,石头反弹出来,好似打中了什么硬物,隐隐还有「哎哟」一声。卢云大感诧异,不知草里到底藏了什么?当下呼吸吐纳,运起了剑芒内力,屈指扣石,正要全力激射而出,草丛里哗哗声响,似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了。
卢云微微一凛,赶忙向后退开。可脚下才退,草丛立时安静下来,野兽似又冬眠了。
卢云更惊奇了,暗道:「这……这到底是……」眼见地下有根树枝,便提了起来,正想过去抽上几鞭,却听山道上车轮大响,又有人来了。
卢云本在等候顾倩兮,一听声响,便感紧张,转头张望,只见山门方位驶来一辆大车,两匹白马拖行,好似真是顾倩兮。霎时脚步急急,奔到一株大树后,先把自己藏了起来。
大车来势极快,颠拨晃荡,忽见驾座上一头虎汉,却是个江湖人物,哪里是顾倩兮?
卢云自知认错了人,正要摇头离开,却听车蓬里传来老妇的斥骂声:「这么大年纪,车都驾不稳个?可是练功练坏脑袋个?」这老妇是山东口音,恰与卢云同乡,便如听娘说话也似,分外亲切,忍不住便驻足下来,又听另一名老妇骂道:「练功坏不了脑袋,喝酒却难说个,通明!和二娘说!你昨夜又上酒家干啥个?」闻得「通明」二字,卢云不由微微一笑,果见驾座上那人粗眉大眼,浑身绷带,满面是伤,正是宋通明。
昨夜万福楼一场大战,这「小神刀」打了个头阵,让黑衣人砍得头破血流,孰料一晚过去,却还是一脸晦气?听得娘亲数落,便只搔了搔脑袋,叹道:「娘……」
「娘什么个?」话声未毕,车里吼声大作:「哪一个娘说清楚个?眼里只大娘一个,便没二娘三娘四五娘个?枉费拉拔你这么大个,大姊,这畜生真是你亲生个?」
宋通明辩解道:「我……」才说了个「我」字,老妇们又吼了起来:「我什么个?你心里就只有『我』个!『我』个!『我』一个!就没旁人个?自私自利!心眼最小个!」
卢云没去过「老神刀」府里拜访,自也不知他有几个老婆,总之车蓬里好似坐满了老妇,骂声不绝,宋通明难以招架,只能改口道:「你……」
「你?」老妇们暴怒起来:「『你』个!『你』个!你什么个,连娘也不叫个?每日就是你个你个,没大没小、目无尊长,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口袋里还没钱个!你还是人个?」
这群老妇好似也练过什么阵法,明明四五人说话叫骂,却如一人发声,分进合击,一时间好似三娘教子,数落不尽。宋通明无法争辩,便从驾座旁提起水壶,正要咕嘟嘟来喝,众娘亲便又吼道:「渴什个么?咱们说了这多话个,都没哈水个,你渴啥个?你爹都八十岁的人个,你还这么孤家寡人个,都不替他想个……该死………养你这么禽兽个……」
车蓬里伸出手来,十只手轮番拉车,不忘偷袭耳光,宋通明忍无可忍,猛地大吼一声:干!滚一边个!」拿出暴汉面貌,操干两声,弃车而逃。
「神刀劲!」身影闪动,五名老妇飞出,抓住了宋通明,扯住四肢,又揪住了发髻,自在那儿奋力拉扯。宋通明力气也大,顿时怒吼回击,喊道:「神刀劲!」震开老妇,向前一滚,匆匆奔逃。众老妇驾车直追,呐喊道:「且慢个!」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最新网址: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