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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7·河东牧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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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7·河东牧羊 (第2/2页)

郑季这种人,当真是禽兽不如,他亲生的孩儿,竟然由得别人如此作践。甚至,也许在他心中,年幼的卫青只是一个身份卑贱的奴才,并非他真正的血脉。

    当他睡在燃着火炉的温暖的府中,有没有想到自己的幼子卫青,正睡在不蔽风雪的羊圈里?

    当他享用着满桌的美食,有没有想到自己那衣食单薄的孩儿,正挤在凶狠的下人中间,咽着粗糙的玉米饼?

    当他和妻儿们说笑之际,有没有想到自己那身世孤苦的儿子,正在门外仰望冬天的星空,从喉间发出无限凄凉的啸声?

    卫青在信的最后写道:他放羊的时候,碰见一个从长安城获罪流放的老者,老者仔细地看了看卫青,又摸了摸他的头骨,说道,卫青的骨相贵不可言,至少会官至封侯。卫青凄然答道,人奴之子,这一世不挨鞭子、不被辱骂已经是幸事了,还敢奢望什么封侯?

    我却是相信的。

    卫青虽然看起来纤长瘦弱,身体里却蕴藏着一种巨大而神奇的力量,总有一天,他会去一个个地征服那些号称智勇超群的对手。

    我多么希望自己能有力量把兄弟从那个地狱般的地方解救出来,但是,我只是一个女奴,一个侯府的讴者,除了给大人们唱歌佐酒,我还有什么拿得出台面的本事?

    公主有时会找了我去,问我肯不肯嫁给某个白发苍苍的老侯爷当侍妾,又或者是某个风流成性的公子哥儿想花重金买了我去玩弄。

    我总是坚定地摇着头道:“不,我不嫁,公主,我一辈子都不想嫁人。”

    她只得无奈地一笑,算是理解。

    公主并不缺钱,不需要为了几斤黄金卖掉她府上最好的讴者,每当我在她寂寞的深闺里吟唱着那首永远的《卫风·氓》: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

    她总会用长长的衣袖遮住脸,举起金爵来一饮而尽。

    我知道,她喝的不是酒,而是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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