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3/3页)
暗无天日。只要他家的奴仆一到,太守、县令都要看颜色行事;他的书信一到,连按察司、都察院也要为之徇情枉法。甚至连他那些奴才的儿子,或者稍有瓜葛的亲戚,出门则乘坐驿站的公车,气势浩大。地方上所供给的东西稍为迟缓,在马上的鞭子立刻就会抽打你。残害人民,奴役地方官府,他随从所到之处,田野中的青草都为之一光。而曾某现在却正是声势煊赫,炙手可热,依仗朝廷对他的宠信,毫无悔改。每当皇帝召见他到宫阙之中,他就乘机进陷别人;曾某刚从官府退回,他家中后花园中已响起歌声。好声色,玩狗马,白天黑夜荒淫无度,国计民生,他从来不去考虑。世界上难道有这样的宰相吗?内外惊恐,人情汹动,若不马上把他诛除,势必要酿成曹操与王莽那样的夺权之祸。臣日夜忧虑,不敢安居,我冒杀头之罪,列举曾某的罪状,上报圣上得知。俯伏请求割断奸佞之头,没收他贪污的财产。上可以挽回上天的震怒,下可以大快人心,顺通民情。如果臣言是虚假捏造,请以刀、锯、鼎、镬处置臣子”。
曾某听到消息后,吓得胆颤魂飞,如同饮下一杯凉冰的水,浑身上下凉透了。幸而圣上优待宽容,扣下此疏不作处理。但是,继之各科各道、三司六部的公卿大臣,不断上奏章弹劾;就连往日那些拜倒在他门下的,称他为干爸爸的,也翻了脸向他攻击。圣上下令抄没他家中的财产,充军到云南。他的儿子在山西平阳任太守,也已经派遣公差去把他提到京师审问。曾某刚刚听到圣旨,惊恐万分,接着就有几十名武士,带着剑拿着枪,径到曾某的内房,扒掉他的官服,摘下他的帽子,把他同他妻子一块捆绑起来。一会儿,看到许多差役,从他家中向外搬运财物,金银钱钞有数百万,珍珠翡翠、玛瑙宝玉有数百斛。幄幕、帐帘、床榻之属,有数千件;至于小儿的襁褓,女人的鞋子,掉得满台阶都是。曾某一一看得很清楚,感到心酸伤目。不一会,一个人拖着曾的美妾出来,她披头散发娇声啼喊,美丽的面容六神无主。曾某在一边,悲伤的心如同火烧,含着愤怒而不敢说。不一会,楼阁仓库,全被查封。差役立即呵叱曾某出去,监管他的人就用绳子套着他的脖颈,把他拉出去。
曾某同他妻子忍声含泪地上路。要求能有一匹老马拉的破车代步,差役也不答应。走了十里,曾某妻子脚小无力,快要跌倒,曾某用手搀扶着她走。又走了十里,自己也疲惫不堪。突然见前边有一座高山,直插云霄,自己发愁无法攀登过去,时时挽扶着妻子相对哭泣。而监管的人面目狰狞地过来催促,不容许他们稍微停歇。又看到太阳西斜,晚间无处可以投宿,不得已,就弯着腰,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快到半山腰时,妻子实在无力了,坐在路旁哭泣。曾某也坐下来稍微休息,任凭监迭的差役叱骂。
忽然间听到多人一齐叫喊,有一群强盗各自拿着锋利的刀枪,跳着跑着追过来。监送的差役大惊而逃。曾某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说:“我孤身被贬谪边疆,行李中也无值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