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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第1/3页)
“传下去,跟上,别发出声响!”前面传来低沉的声音。徐永晋背着步枪微微弯着腰费力地前移,听到命令,扭头对后面低声说道:“传下去,跟上,别发出声响!”
现在是凌晨四点,在过一个小时天就要亮了,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漆黑的夜色中,五连成松散的一路纵队朝前挺进,前面火光一闪照映天空一亮,不久,沉闷的轰隆声从天际间滚滚而来,空气里混杂着一股硫磺味。北方天空急速升起一颗白点,在最高点停下,徐徐朝地面飘落,猛然一亮将大地照的惨白,如同白昼,正在行军的五连战士影子轮廓投在了大地上。照明弹漂浮几分钟后,熄灭了,四野又陷入黑暗。接着新的白点又很快窜了起来,再次将天地照亮。
在照明弹照耀下,战士稚嫩面孔显得很是苍白,在他们身边,地上到处遍布大大小小弹坑,密密麻麻,让人以为自己置身荒凉的月球。借助照明弹洒下亮光,五连战士小心地在弹坑与弹坑之间寻找下脚点,以免自己被弹坑绊倒。身后红光闪动,低沉的隆隆轰鸣声中,一颗颗红色、白色、绿色、蓝色的流星从头顶掠过,朝北方滑去,接着北方传来密集的爆炸声,机枪射击发出单调的哒哒声时不时响起。
徐永晋推了把前面的战士,低声道:“走快一点!进入前面交通壕我们就安全了。”
走在徐永晋前面的是磨磨蹭蹭拖在后面的姜国华,见徐永晋在后面催自己,姜国华将钢盔朝后顶了下,满不在乎道:“急什么急?这里又没有落下炮弹,那么急到前线干啥!”
“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这段路太危险,还是早点进战壕里更安全些,快走吧。”徐永晋话刚说完,天空传来嘶嘶声,声音越来越响,他们前面不远处电闪雷鸣,血红的火球接连窜起,闪光让人睁不开眼睛,炽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大地颤抖,让人站立不住。嘶嘶声越来越多,徐永晋脸色变白了,他听出有大批炮弹正朝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炮击!隐蔽!快隐蔽!”走在前面的五连连长周慈宁高声喊着。听到连长喊话,更准确的说是听到炮弹飞过来嘶嘶声,老兵连忙卧倒,借助照明弹亮光,寻找周围可以躲避的地方。
走在队伍中间的新兵在听到炮弹朝自己飞过来,一个个吓的面无人色,茫然傻站在原地不知应该怎么办。在前面的训练中,原本已经告诉过他们,遭遇炮击时,如果没有避弹掩体,为了安全起见,要找合适的地方趴下来躲避。可这些新兵现在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就是想的起来,现在他们两条腿也灌了铅,动弹不得。
“趴下!快趴下!”周慈宁见新兵张皇失措站在原地,听到命令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做,不由得如同暴怒的猎豹,猛扑上去将一个个新兵扑倒在地。
轰地一声,周连长还没扑倒几个,炮弹落在了五连周围,猛烈爆炸。世界发怒了,趴在地上的徐永晋看到熟悉的天摇地动,血红的火球从地上翻滚着扩大开,从火球中分离出来的火星朝周围四溅,浓黑烟雾朝周围扩散开,炸起的沙砾泥土在空中张开黑色大口,猛地扑下来将周围一切吞没,地上稀疏的野草被炮弹爆炸所绞碎,吞没,掀飞,喷撒向四方。锋利的破片在空中放肆地冲过,带动空气发出尖利的狞笑。巨大的爆炸声在耳边回荡,耳朵里尽是蜂鸣。
炮弹飞来的越来越多,密集的炮弹将大地打成了汹涌海洋,几个傻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战士被火球吞没,身上的衣服被撕裂,从他们主人身上脱离出来,在空中成了一块破布随着气浪不停上下翻飞。衣服如此,人的肉体并不比衣服坚强到什么地方去,人被炸成大大小小的肉块混合沙砾一块飞舞,残破的步枪划出一条白线,远远地落到其他地方去了。
炮弹掀起的气浪混杂着沙尘朝周围扩散开,趴在地上的徐永晋被弄了个灰头土脸,好不容易将头抬起来,想要打量一下周围,咣地一声,一块炮弹爆炸后形成的破片从空中猛地落下,狠狠地砸到徐永晋钢盔上,让徐永晋眼前一阵发黑。等徐永晋清醒过来,他的腿上裤子好象被什么东西撕开了,只是这时候徐永晋一动也不敢动,只能祈求炮击快点结束。
一发炮弹在距离徐永晋不远的地方爆炸,爆炸的巨响震的徐永晋耳朵失聪,好象有血从里面流了出来,沙土铺天盖地落了下来,砸在徐永晋身上,让他觉得生疼。能感觉到疼,徐永晋觉得这是好事情,如果什么地方被大块石头砸到,自己却没有什么感觉,那自己距离重伤也不远了。徐永晋抖抖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将脸上尘土抹去,打量一下出现在面前的弹坑,一个翻身扑进弹坑里。一般来说,炮弹不会落在一个地点,有经验的战士在身边没有避弹弹体时总是借助弹坑躲避炮击,当然,如果狭小的地带遭遇到下雨一样的炮击,这个规律也就不成立了,只是这样随便你躲在什么地方也不安全,有个弹坑可以暂时躲避一下总是能给人一点安慰感。趴在弹坑里,周围炮弹还在不停落下来,火星、沙砾、燃烧着的碎布片纷纷扬扬落在周围,有的就落在了弹坑里。炮弹爆炸形成的弹坑里显得有些火热,让人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被灼烤的十分难受,不过与外面炼狱一般相比,这里已经是天堂了。如此密集的炮击徐永晋已经有半年没有经历过,徐永晋有个错觉,好象这些已经远离自己。现在突然遭遇猛烈炮击,徐永晋又回到自己熟悉的噩梦中。以前战斗自己是不多的幸存者,不知这次好运是否还能陪伴着自己?
徐永晋晕晕沉沉等候着炮击尽快过去,有人连滚带爬翻身滚进他所呆着的弹坑,不大的弹坑挤进俩个人,显得有些拥挤。来人好象没有意识到徐永晋存在,缩着脑袋将头往徐永晋怀里躲,因为恐惧,嘴里一直疯狂地尖叫着。给人当盾牌的感觉并不良好,徐永晋生气地一把拎着那人后领,将他从自己怀里拉了出来,面前人紧闭眼睛,只是张着嘴狂叫,他头上的钢盔已经不在。徐永晋伸出空着的手在那人脸上狠狠扇了几个巴掌,想让他清醒清醒,可徐永晋的巴掌和外面轰隆爆炸的炮弹相比,对这个战士威慑力显然不能相提并论。徐永晋正生气地想要当脸给他狠狠一拳,拳头举起来又缓缓放了下来。躲到他藏起来弹坑里的士兵是接受徐永晋训练的新兵杨荣国。
“死了,死了!他们都死了!”面色雪白的杨荣国紧闭双眼,嘴里只是一直重复着叫喊同一句话。现在的杨荣国和训练场上冷眼说伤亡的杨荣国相比,截然两样,仿佛是不同的两个人。徐永晋能体会杨荣国的变化,他自己刚上战场时表现也不比杨荣国好到什么地方去。毕竟在后方听到的那些战斗伤亡只是一个个枯燥的数字,你是不会有什么感觉的。而战场上伤亡却时刻伴随着你,那一块块鲜红的肉块,血糊糊的肉沫都代表了一条生命瞬间消失。看着朝夕相伴的战友突然不见了,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为下一位不幸者。这种感觉非后面那些站在演讲台上大谈爱国主义的那些人所能体会到的,死亡距离他们是如此遥远,一边吃的满嘴流油,一边指东打西过一把嘴上瘾头,反正死的不是他,随便他怎么说也没关系。可上了战场感受完全两样,那呼啸而过的弹片天晓得什么时候一个猛子扎进你肉体,将你躯体撕裂开,横飞的子弹在打死敌人同时,也能打死你,很多时候你都不知道什么地方窜过来一颗子弹夺走你生命。别人生命你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总不能不在乎,面对死神狞笑,最好办法就是将自己躲藏的越安全越好,可部队的纪律又不允许你当懦夫,这让战士们再苦闷也没有了。一上战场对战士只有两个选择,生存,或者死亡。徐永晋经历了半年战争,这些已经司空见惯,而杨荣国他们作为有理想的青年,现在满怀热血踏上征途,还没进前沿就遭遇敌人炮火封锁,这对他们震撼有多强烈,可想而知。
“没事没事,你不还活的好好的?”徐永晋拍拍杨荣国肩膀,将他搂在怀里,尽量平和地安慰他,至于效果如何徐永晋无法知道。转头看了一圈,徐永晋发现在弹坑外一顶钢盔正随着气浪滚动,看起来这顶钢盔是杨荣国在翻进来时掉在外面的。徐永晋一伸手将钢盔从外面拣了进来,想往杨荣国头上戴,可戴了半天,不配合的杨荣国让他根本无法将钢盔戴到杨荣国头顶。无奈下徐永晋只能将钢盔戴到杨荣国撅起来的屁股上,这样至少杨荣国的屁股得到了钢盔保护,避免了屁股被弹片撕成四块的危机。戴着的时候,一低头,徐永晋见到杨荣国的裤裆里湿漉漉的,看来强烈的刺激让这个年轻人吓得失禁了。
搂抱着杨荣国的头,徐永晋将头埋下来聆听着炮弹飞过来声音,有的炮弹发出吹哨子一样声音从空中落下,有的炮弹发出好像一架风琴被人用手指从高音到低音急速划过琴弦,有的炮弹又发出好像野兽嘶吼般声音,沿着一条弧线朝地面下坠。当炮弹落在地上,接连响起的巨响还在耳边回荡,又传来下一发炮弹撕破空气的声音。沉闷的炮弹飞行声与刚才炮弹声音不大一样,接着传来两声低沉的爆炸声,声音好像被人捂住了嘴,显得又低又闷。
“毒气弹!”徐永晋脑海中很快掠过敌人发射毒气弹的念头,半年前战斗中,徐永晋已经多次在前沿尝过土耳其人毒气弹滋味了,对毒气弹爆炸声十分敏感。
“毒……毒……毒气!——毒气!”徐永晋连忙从挎在腰上的盒子里取出防毒面具,掀掉钢盔将面具戴到了脸上。一低头,自己喊了那么长时间,杨荣国还吓的发抖,根本没有从腰间盒子里取出防毒面具戴上。无奈下徐永晋只能帮他取出防毒面具给他戴在脸上。
被轰炸的地方到处响起呼喊毒气声,就连猛烈的炮火也没有将声音压制下去。
在惨白的照明弹照耀下,橘红的火球包围中一股黄绿色烟雾贴着地面仿佛有生命缓缓扩张开,淹没凸起的地表,懒洋洋地漫过沿途的弹坑,很快将徐永晋待着的弹坑吞没了。徐永晋很想从弹坑中爬出去,不要待在这充满毒气的弹坑里,可外面炮弹还在不停地爆炸着,现在冲出去,和找死差不多,于是他只能心如火烧继续留在弹坑里,祈祷菩萨保佑防毒面具不会泄露。
脸上戴着橡胶制作的防毒面具滋味并不好受,过滤过的空气显得十分细弱,细弱的让人总觉得肺要爆炸了,炮弹轰隆隆爆炸产生的气浪驱赶走清爽的空气,补充进搀杂了硝烟的炽热浑浊的气流,空气仿佛要燃烧,人紧绷着的皮肤上涌出大量汗珠,很快被高温蒸发,留下粘糊糊盐分十分不好受。防毒面具镜片上产生了大量水汽,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楚。徐永晋用手擦了擦,抬起头望向外面。透过镜片,一块铁片拖着青烟以极快的速度朝他飞来,一缩头,弹片落在距离他不远地方,插进土里,只留下上面半截。一缕青烟从铁片上冉冉升起。吓坏了的徐永晋再也不敢将头露在外面了,只是缩着脖子待在弹坑里等候炮击过去,没多久,镜片上再次布满雾气。
大地狂怒地不停扭动着身躯,将土块沙石掀到其他地方。躲在徐永晋怀里的杨荣国也许觉得防毒面具阻碍了他呼吸空气,伸手想要将面具摘下来,结果手被徐永晋死死按住了。杨荣国不解地抬起头,看着徐永晋,从外面飞过来什么一截东西狠狠打在杨荣国头上,那截东西在撞了杨荣国头后,滚落在弹坑里。杨荣国捂着疼痛的头部,低头看是什么打在自己头上,一看从他的防毒面具里传出渗人的惨叫,虽然面具隔绝性很好,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徐永晋也看到是什么打在杨荣国头上了,那是一截从人身体上撕裂下来的手臂,焦黑带着血丝的残缺手臂上还冒着一股青烟,如果没有防毒面具,现在弹坑里应该充斥着肉体燃烧的焦臭味。
怀中的杨荣国急剧扭动着,徐永晋再也抓不牢他,盖在杨荣国屁股上的钢盔在他挣扎时掉在一旁,手上一轻,杨荣国从徐永晋怀里跳了起来,一把将防毒面具摘掉,惨嚎着从弹坑里跳了出去,在外面疯狂的乱跑着。徐永晋想跟着从弹坑里爬出去,再将他抓回来,可身子一动还是缩了回去。现在出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发疯的杨荣国你就是九头牛来拉,也无法将他拉住。何况外面到处都是毒气、弹片,没有防毒面具,也没有戴钢盔,杨荣国的命运已经决定了。
在徐永晋无助地视线里,杨荣国一边跑着,一边用手狠狠地抓着喉咙,窒息的毒气让他无法呼吸。那些炮弹仿佛追着杨荣国爆炸,在气浪光圈下,杨荣国也许是无意识地躲过了一颗接着一颗炮弹,终于,下一发炮弹他无法躲过,一声巨响,徐永晋痛苦地避上了眼睛,慢慢滑到弹坑里。
天色已破晓,灰蒙蒙的光线透了过来,天空滚滚混杂了血色的黑烟凝聚成厚厚的云层,遮挡住满天未消失的群星。东边露出一抹暗红色,阴暗的夜晚终于消退了。炮弹落过来越来越稀疏,空中还有咻嗉声,只是这些声音都是从徐永晋后面飞过来,朝北方而去。在北方传来闷闷的连串爆炸声,远征军的炮火将土耳其人火力压制住了。一声闷响,仿佛春节点放的礼花在耳边炸响,硝烟扩散,这发榴弹落下来后好久不见有下一发炮弹飞过来。
外面有零星几个人影在移动,从镜片里,徐永晋看到有个年轻人已经不戴防毒面具了,那人仿佛在寻找什么四处张望,没有毒气进入肺部,手抓喉咙举动,看来毒气已经飘散了。徐永晋从弹坑里费力地站了起来,挪动着酸软的双腿爬出弹坑。走出弹坑,徐永晋奋力将防毒面具拉了下来,手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和刚才借助防毒面具呼吸不同,外面的空气仿佛冰冷的凉水从嘴灌进了徐永晋身体,虽然里面夹杂了大量炮弹残存的硝烟,还有烤焦肉体气味,至少比那种浑浊的让人窒息的过滤气体要舒适多了,眼前金星乱冒,人脑子里缺氧感觉快要站立不住了。
用力吸了几口没有过滤的空气,徐永晋直起身扫视一边周围。从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弹坑里,五连将士一个接着一个灰头土脸爬了出来,大家将防毒面具摘下来,露出疲惫蜡黄的面容。周围到处是余烟袅袅的弹坑,黄色的沙地上倒伏着几个残缺不全的尸体,不知什么地方传来痛苦的呻吟声,与其说是呻吟,不如说惨叫比较合适些。
“这个人怎么了?”徐永晋拖着疲软的双腿,走到前面,问屈膝跪着帮躺在地上战士裹绷带的梁德忠,梁德忠只是一心在帮那名战士包裹,并没有回答徐永晋问题,看着地上面色惨白的年轻人,徐永晋俯下身,拉起他的手关切问道:“伙计,你伤在什么地方?”那人只是微张着眼睛,张了张嘴,从嘴里吐出一团血沫,无法回答徐永晋的问题。徐永晋低头看了眼胸口,胸前粘满血渍的军衣已经被梁德忠撕开,绷带正在一圈一圈的包扎,露在外面的绷带被涌出鲜血染成了黑红色,血还在继续渗露出来。那人发出两声痛苦的呻吟,徐永晋轻轻拍了拍年轻人肩膀,这是一名胸部负伤的新兵,从丢在地上的防毒面具和还在涌出来鲜血看,他受伤时间应该不长。
梁德忠扭头看着拣起防毒面具的徐永晋,嘴里嘟囔道:“该死,下士你的绷带有吗?我的用完了。”徐永晋打开急救包,将里面绷带取了出来递给梁德忠,弯下腰帮助梁德忠将绷带给战士包扎好。当绷带绕到前面伤口处,年轻的战士额头上流淌出豆大的汗珠,脸上写满了痛苦。
“敷料给他上了吗?”
“已经上过了。是否该找副担架把他运到后面去?”
徐永晋为难地看看周围,这里连草都被炸成了草屑,制造担架的木头不知到什么地方去寻找。可胸部负伤他又经不起搬运,从他大量失血看,这个年轻人要是不马上后送,他的生命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年轻的战士眼里都是痛苦,可怜兮兮望着自己,好像在请求他不要离开。这样的事情徐永晋已经经历过一回,当时刚上战场时,迪迪负伤后不也是这样望着自己?
“找卫生员吧,卫生员那边有担架。”
“可是卫生员刚才躲避的弹坑被再次命中了,三名卫生员非死既伤。”
“这可糟透了!”徐永晋低声嘟囔道。看着年轻伤员在自己面前露出痛苦样子,徐永晋却无法给他任何帮助,他在想为了减轻伤员痛苦,是否应该送他一发子弹让他彻底宁静下来?如果现在不死,以后濒死前痛苦还有的年轻人受的呢!最后这种念头还是从徐永晋脑海里消失了,好死不如赖活着,怎么说自己也不能对自己人开枪。“他娘的!真是糟透了!”徐永晋再次重复道。
五连再次集结,一番炮击过后,五连被炸死、毒死(中毒的都是没有经验新兵)二十四人,同时还有二十七人必须后送野战医院救治。他们还没有到前沿,敌人的一顿炮火就拍掉他们三分之一兵力。尤其让五连将士沮丧的是他们周连长为了让新兵卧倒,自己被炸的尸骨无存,而那名神志失常,无法理解连长命令的新兵却因为连长将他扑倒,被炮弹震傻了,当敌人发射毒气弹时,又有人给他戴上了防毒面具,等敌人炮击结束,他除了钢盔被炮弹破片撞凹了一个印子外,身上什么伤也没有。等老兵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有些傻呵呵的这名新兵只知道浑身发抖,咧着嘴似笑非笑看着前方。战士们告诉他连长为了救他而牺牲,可他却只是傻笑两声,其他什么反应也没有,看到这个士兵表现,那些站在他身边的老兵恨不得一拳将他打到地核去。连长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居然救了这么一个废物,那些老兵一想起来就觉得实在是太悲哀了。
周连长的阵亡让五连在一年里先后损失了两名连长,先是王连长在解围战快要结束时受到重伤被送到后方医院,后来听说又转送回国内了,现在周连长在五连刚上阵地的路上又阵亡了,说起来到五连当连长还真是多灾多难。伤亡虽然惨重,五连还必须到前沿去,前面陆战队连队在土耳其人进攻下伤亡十分大,如果不帮助他们守住阵地,那些该死的土耳其人就要突破防线了。虽然兵力不占优势的土耳其人就是突破防线也没什么,他们的兵力已经极大消耗在堑壕战中,等后方一个反击是可以将他们驱逐出去的。可现在远征军总部正在酝酿从卡尔巴拉朝巴格达发动攻势,如果出发阵地被破坏,对总部发起总攻自然会造成一定影响。
收拾好东西,将死者身上身份牌收集起来,派人通知后方将伤员运送下去。活着并且没什么问题的战士低着头背着枪默默踏上道路。徐永晋和那些老兵知道,这只是开始,而那些新兵却从炮弹落下那一刻开始,对所谓的铁与火产生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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