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3页)
宝座下方,适时的微笑,冷眼观察着。她们也许早已知晓此行是为备选而来,各个笑得端庄娴雅,宜家宜室,眼底带着骄傲和企盼,似乎只此一刻宣布了才好,好叫人艳羡自己从此踏入了绮丽美梦。只是她们忽略了美梦下掩盖的是什么。我嘴角噙着笑意,晃动手中的茶杯。突然想起了段氏,还有绝然离去的乔氏,此时她们也许会高兴吧,毕竟又要有人进来了。她们还在嬉笑着,我却抑制不住自己的笑意,随她们一起笑出声响。翌日,一道圣谕传遍代宫内外,宣光禄大夫周向尧之女周氏,左骑副督统之妹徐氏,司仪官之女邓氏,刑检官之女王氏,锡穆公之女常氏,入选代宫,封赏殿阁,进封七品美人。
一时间中选的欢欣雀跃,未中的怨声载道。灵犀问我,有几人是我所选,我笑着不答。有几人是我所选?怎么会有人是我所选。我抱起嫖儿逗弄着,轻声说:“馆陶阿馆陶,你的父王怕是有一阵子不能来了。你会想他么?”
馆陶咯咯笑着,不知人间忧愁。
纷乱
杜王后显然未能体谅新人的初来乍到,选择在新年那日撒手人寰。只有这样的离去也许才能让人永世记住,曾经有过这样一位王后,她入宫四年,从未受到过任何封赏,她侍奉太后,犹胜过亲生儿女,她节俭用度,临行时所盖被衾不过只是一层棉絮,她端庄婉柔,甚至没有呵斥过随身宫娥内侍。完美的杜王后,用她的一生换取了后世的敬仰,却苛责了自己,劳心劳神,终年不曾舒展眉头,只为她心爱的男人。她于代国社稷有功,却让后宫们心升怨恨,早晚都行,为何偏选了此时。
看着面前的假意哀恸,我冷漠无声。这样的杜王后,最后都还是被人埋怨的,如果是我,会不会连着几声干哭也不会有了?薄太后一生唯一的遗憾是她不是正宫出身,此事像块石头压在她的心头,重重的,稍有触动就会滚落下来,当件事物大做一番周章,就像现在,杜王后的灵堂上,代宫众人已经被太后拘禁在此跪了三天,日夜哀悼。她命令道如果不能悲伤达意,众人性命堪忧。颇为乖觉的新人们只得拿出看家本领,各自装出悲切,间或有人会骤然出声,引得众人目光随声撇看,又唬得把声音压低下去,捶胸顿足,作足了架势。泪是可以逼出来的么?我身着白衣,跪在首位,直挺着身子,却是一滴眼泪也无,不是没有,而是哭不出来。刘恒只来过一次,也滴落些许清泪,毕竟是四年的夫妻,虽然年少,却是结发。无奈朝堂上身不由己,想再留会儿也是不行,缓步走我面前,一双白靴,已经成全了杜王后的此生①。他压低腰身,小声说着:“替本王尽些心意吧。辛苦你了。”水气蒙住了双眼,俯身叩头,答:“嫔妾替杜王后谢代王隆恩。”身后两边的宫人们见此也齐声叩首附和:“谢代王隆恩。”我起身再不看他,专心下跪。刘恒站立良久,回头看看杜王后的棺椁,长叹一声,转身离去,随行的内侍也呼啦啦走了一片。
我们依然跪着,没有太后的命令不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