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3/3页)
亲离的地步,她仍想挽回与钱灵的友情。
看着她真实而单纯的眼神,还有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钱灵也心软了下来,噙着泪花问:“真的吗?”
“真的!”
小麦紧紧抱住钱灵,无法想象失去她的生活,如同无法想象失去秋收的生活。
可是,她却难以衡量,天平之上哪一个更重?
两个十八岁的少女,在蚊帐里相拥大哭一场,直到寝室熄灯陷入黑暗。
眼泪,分别打湿了枕席。
她们挤在狭窄的床上,互相抚摸对方发丝,交换口鼻呼出的气息,就像回到去年六月。
钱灵在耳边说起悄悄话:“告诉你一个秘密,高二那年暑假,我喜欢上了邻居的男生,那是个大学一年级的学生,长得又高又帅还爱摆酷,简直和流川枫一模一样。可是,我和他只持续了一个月,等到我们重新开学的时候,原来那种感觉就彻底没了,我再也不想要见到他了。”
“不会吧?那说明你们爱得不深。”
“当时爱得死去活来呢!可是,只有三分钟的热度,这就是绝大多数的初恋,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因此影响未来一辈子。你还有太久太久的人生路要走,会遇到更多更好更适合你的男孩子,给自己留更多的机会吧。”
小麦却背过身去淡淡地说:“为什么,你的口气那么像老师呢?”
“好吧,我不说这些了,只要你还把我当作死党。”
“嗯,我们要好好地在一起。”
黑暗无声的女生寝室,田小麦靠在钱灵的身上,居然渐渐地睡着了。
她梦到了秋收。
第二天,小麦刚去食堂吃早饭,就有个老师盯在旁边,一直盯到早上第一节课。
一天一夜,她像蹲监狱似的失去自由,只能来往于教室、食堂、寝室之间。学校派三个老师轮流盯守她,更严禁她踏出校门半步。
终于,她憋不住对老师说:“我有这么可怕?”
“对不起,这是校长的指示,也是你爸爸的要求,我们必须对你负责。”
就这样熬到星期三,小麦已三天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会不会同样痴痴地等在学校门口?最不敢想象的,就是秋收可能觉得她变了心?突然之间就要一刀两断?
每个夜晚她都心如刀绞,趴在寝室窗口直到熄灯,做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恶梦。幸好有钱灵陪伴左右,否则自己一定会疯的。每次睡不着的时候,她就会拉着钱灵说悄悄话。她会把自己内心所有的秘密,包括对秋收的看法都告诉死党。
钱灵耐心地开导她,告诉她那只是少女的幻想,并不能模糊两个世界的分界线——这条泾渭分明的鸿沟,是谁都无法跨越过去的。至于那些爱情里写的,爱情歌曲里唱的,都只是一些幻觉——不可能成为现实的东西。
小麦承认她说的每句话都有道理——可是,如果是幻觉的话——为什么,她感受得那么真实呢?
周四,高考前在学校度过的最后一个夜晚。
她依然趴在寝室的窗台,眺望朦胧不清的黑暗荒野,期望能看到某个光亮,无论是手电筒还是篝火,她都相信那是秋收点给她的。
可是,随着熄灯时间到来,她被迫回到蚊帐里,再也没有看到哪怕一丝的光。
昏昏沉沉地睡到后半夜,听到窗外响起什么声音,她警觉地睁开眼睛,推了推身边的钱灵:“你听到了吗?”
“嗯?没......好困......睡吧......”
小麦刚刚躺下,心里就被深深刺了一下,下床打开窗户,果然听到了那个声音。
窗外,女生宿舍楼下,那堵高高的围墙的后面,就是凌晨荒芜的原野。
学校围墙的背后,传来一阵吉它弹奏声——分明就是那把破旧的木吉它,是秋收的手指弹出的声音,没有什么花哨的旋律,只有流浪汉似的不羁节奏,响彻了校园的这个角落。
寝室里的女生们都醒了,楼上楼下很多人都听到了,钱灵也下床跑到她的身后,摸着小麦的肩膀说:“我也听到了,你没事吧?”
她却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趴在窗台上,听着黑夜里传来的吉它声,听着秋收的歌声——
“喝醉了以后,还能想些什么?是纯纯的爱,是飘飘的愁......”
为了能让寝室里的小麦听到,又为了避免被吉它声掩盖,秋收唱得特别疯狂特别大声,几乎惊醒了南明高中所有的女生。
小麦紧紧地咬着嘴唇,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大颗地从窗口跳楼而下。
凌晨的夜空,继续飘荡着吉它的弹唱——
“不要说你我,都无法挣脱,只要闭着眼睛,你就会感动。将一个天空,划上一道彩虹,有绿绿的树,和暖暖的风。给我一杯酒,我轻轻的说,只要忘记曾经,你就能自由。是谁将我的梦敲破,太阳下的河水,它不停流......”
茫茫的黑夜里,始终看不到秋收在哪里?但他的吉它和嗓音,却像无处不在的空气,渗透到学校里每个角落,也渗透到这个夜晚每个人的记忆里。
她伸出手触摸着空气,宛若也触摸着他的琴弦。
听到副歌部分,竟连钱灵也被打动落泪。但她紧紧抱着小麦,以防在窗边有什么意外。
看不到的墙外,秋收的声音早就唱哑,却依然往天空诉说愿望,他知道小麦一定可以听到,荒野里所有的幽灵也能听到。
也许,还包括死在马路对面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