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局二 (第2/3页)
景心选择了汪杨松,便也该知道会面临什么,故而闻言只笑了笑,道:“你当景心像你啊,一日不见靖北侯就茶不思饭不想的……”
慧安言罢新雅便扑过来拍打她,两人闹了一阵新雅却笑容微敛又露出了怅然之意来,目光也有些黯然。
慧安瞧着她那怀春少女患得患失的模样,不觉心中好笑,只道新雅是身在局中人自迷,便拉了她的手,道:“靖北侯就是玩心重,可却也是个有担当的,他这回到边关来送战马,既是允了你一同前来,那便说明已起了娶你的心,纵使你死缠硬磨的要跟着来,可他历来就是个行事有分寸的,要是真便不想你来,总是有法子阻止的。更何况他若真无心,便是你说破了嘴皮子,他也不会带着你来,既是允了你前来,便说明他心里也认定了你,不然岂不平白辱了你的情誉?”
新雅虽说非大辉女子,行事都和大辉的姑娘们格格不入,但好在她有郡主的身份在那里放着,加之若是随意辱骂新雅便是影响大辉和西藩之间的友好关系,故而京中的夫人小姐们虽是不认可新雅,觉着她死缠着钱若卿的行为实是叫人不敢苟同,可也只是在心中念叨几句诸如蛮夷人不开化之类的话,倒也不敢当众议论她。
只新雅这次随着钱若卿跑到边关来,这种行为却是过头来,将来新雅除了钱若卿,根本就无人会要的,钱若卿又岂能不明白这些个,既然他将新雅来了过来,便定然是有意新雅了。
慧安含笑说罢,新雅却是愣住了,半响她才眨动了两下眼睛,目光渐渐的清澄晶亮起来,竟是惊呼一声扑到了慧安身上,对着慧安的右颊便是吧唧一下亲吻,分外愉悦的道:“慧姐姐说的对!他真的要娶我了!真的要娶我了,对不对?”
慧安见新雅这般不觉好笑地重重点头肯定了两声,新雅这才放开她兀自靠在车壁上吃吃的笑了起来。
待马车到达那小村镇时已是过了正午,慧安等人进了镇子,问清楚城守派来的大夫们的去向,便向着镇西而去,一路上慧安和云大人特意留意了下镇子中的家畜,重点查看了镇子中唯一的三匹马,和所有的驴子,却不曾发现任何的不妥之处,慧安这才算是心中稍稍安定。
待寻到了几位前来诊病的大人,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大人却是笑着道:“虚惊一场,虚惊一场啊,我等已经查明了,这村中的百姓们都极是健康,并无不妥之处,虽说有两个人正生着病,有发热的症状,可那都是平常的风寒,却非什么疫症。
而且这死掉的四个人也不是因一个病而过世的,皆是因不同病症而病逝的,只是也不知怎的,偏就凑到了这两天,这若是换做寻常时候便是发生这么凑巧的事也不会有人在意,偏就巧在了这节骨眼上,倒是将人一个好惊!”
慧安和云大人听罢都大舒了一口气,正欲相携离开,却突然听到外头响起了一阵阵的喧嚣声。众人一出屋子便见路上一群人正慌乱地向村口跑,口中还不断地大喊着,“快逃啊!胡人来了!快逃!”
此小镇虽说离近边关雁城,可已属塞外,而大辉虽在塞外的各城都有屯守士卒,可也只那些个要塞重镇方有,慧安她们此刻所呆的小镇方才来时慧安已注意到极为破烂,且多数门户已空败,显然不少百姓已不在此居住,且镇中百姓极为贫穷,来的一路上更是未曾见到半个大辉兵勇,方才未曾将这些瞧在眼中,如今意识到形式的严峻,这些便尽数在慧安脑中滑过,使得她登时便面上一白,头脑也为之一空,接着便反应了过来,本能地摸了摸腰间的九节鞭,一手拉了新雅,一手拉了云大人便往路上跑,尚未出院子便见驾车的两个马夫驾着马车奔了过来,慧安忙扶着云大人上了车,这才赶忙和新雅上了另一辆马车,车轮滚滚当即便混着四处逃命的人群向村口冲。
只无奈路中四散的人实在太多,马车一时间也行不过去,而慧安已能感受到大地的震动,她似乎已能闻到自胡人身上传来的那股血腥之气。慧安瞧着四下慌乱奔逃的人影,看着面色已是惨白的新雅,只觉一颗心也跟着不断地往下沉。
早先关元鹤便和她说过,边疆比不得京城,极是不安宁,欲要派两个人跟在她的身边,偏她再三地保证说自己一定注意,还说自己此来本就是办差的,若是事事都搞特殊,只怕太仆寺的那些官员们更不容易接受她,关元鹤见她坚持便也未再多言,只让她一定不到处乱跑。
因每每慧安除了在雁城之中,便是前往军营,而军营到雁城一路也极是安全,每日又有兵勇们护送他们回城,而这一段时间来许是胡人已经得知了大辉爆发大面积马瘟的事,已远远的躲了开来,生恐马瘟传染到北胡,故而慧安来了这么久压根连个胡人的影子都没瞧见。
她生在京城,长在京城,虽是将门之后,又经历过端门事件,可也从未见识过胡人扫荡村镇的情景,在她心中虽知边关不安宁,可因是没有概念,故而潜意识中她根本觉着这里也是太平年岁,朗朗乾坤,故而压根没想着会撞上胡人,见识到战乱!
再来今日也是一听这村子疑似发生了瘟疫她心中一下子就慌了,这便根本没多想,只一门心思地想着早日确定此事,这才跟着云大人便不知轻重地跑到了这村子来。
此刻眼见陷入如此的危险之中,慧安一面怪自己太过疏忽,一面忙催促着车夫赶快。可眼见着村口就到了,却不知谁喊了一声,那些逃命的村民们竟似疯了一般地皆涌向了马车,抓着马架便欲往马车上跳。
慧安只觉马车的速度当即便慢了下来,又见两人青年男人死命地扒着车门,正跟着马车一面奔跑,一面企图爬上来,她目光便闪动了两下眯了起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逃走!不能被抓住!
这般想着,慧安咬了咬牙,心一狠便将九节鞭抽了出来,对着那已半个身子吊在马车上的两个男人就抽了过去,九节鞭狠狠地抽在两人的手臂上,登时便是皮开肉绽。
两人几乎同时惨呼了一声,接着便甩下了马车,马车登时一轻,眼瞅着还那两个男人滚落在地上抱着手臂惨呼,慧安目光微闪,鼻头一酸,可此时她真的没有第二种选择,若是让这两个人爬上了马车,只会影响马车的速度,而且那些逃命的百姓见他们爬上了车也会有样学样,到时候便是想要阻拦都来不及了。
更何况若胡人追了上来,在你死我亡的时候,兴许那两个男人会将她和新雅推下车,那是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他们一旦上了车,她也没有把握能否护好新雅还将他们制服!唯今她能顾好的只有自己,她不能被抓到!
不说一旦被抓到会面临怎样残忍的对待,便是她成了俘虏,关元鹤便必然要受到掣肘这一点,她便不能让自己成为他的拖累,她无法忍受这一点!
慧安想着便抿紧了唇,扑到马车边儿上,对着下头意图爬车的百姓大喊一声,“都闪开!要命的都给我闪开!”
言罢便忍着心中的歉疚将手中的九节鞭甩了出去,百姓们被她的模样震慑,倒是被吓退了不少,而前头却也有百姓意图爬车。
新雅这会子已是反应了过来,见慧安如此,她便也推开了前头的车门,一面催促着车夫快些前行,一面抽出腰间的马鞭也冲下头的人挥舞了起来,新雅显然也是学过一些拳脚功夫的,起码马鞭抽出没有落空的,两人这一前一后地守护着马车,倒是没让人上得车来。
而那边云大人的马车却是极惨,不少百姓已爬上了车,严重影响了车速,有两个男人见此,竟是将马车拉下了车,拼命去抢那驾车的马。慧安眼瞧着云大人被推下了马车,心中一痛,只可惜此刻她已能瞧见胡人的骑兵远远而来扬起的尘土,现下在回头去求人却是不现实的,也是不理智的。
慧安只能死死咬着牙关,忍着泪水攥紧了拳头,只暗怪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料到此况,应该扶着云大人和她们上一辆马车才是。
她心中歉疚着,马车已经出了村子,向着雁城的方向急奔而去,瞧着自村中逃散出了村门们恐慌四奔的情况,慧安便心中难安,头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
可尚不待她感叹,便见到一对胡人冲出了村子,冲不及逃走的村民们扬着弯刀,而显然有些胡兵已经注意到了她们的马车,竟有十来骑杀气腾腾地冲马车紧追而来!
慧安登时身子便有些发软,握着九节鞭的手也颤抖了起来,面色更是瞬间惨白到了极点。这马车是单匹马驾车,拖着一个沉重的车厢,又载着三个人,根本就跑不快。
而北胡人的战马从来都是精壮镖肥,只怕不用片刻,他们这马车便会追上。力量如此悬殊,对上这些刀口舔血凶猛无比的北胡骑兵,对上他们的弯刀箭弩,她们一旦被追上便万万没有逃脱的可能,连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慧安心中哇凉,她此刻唯一庆幸的是今儿她因想着马瘟的事已没什么好忙的,只到临牧所转上一圈便回府,故而就留了秋儿和春儿两人在府中整理行李,以及要送回江阳老宅和送到各府邸的一些北方特产。这若是两人跟在她的身边,这怕依着这两个的性子,一定要为她拖延时间拼死护她周全,那样的话……
慧安想着便又打了个寒颤,而新雅显然也瞧见了后头的情景,也跌倒在了车中。慧安手心冷汗直冒,眼见着那群北胡人身影由小变大,甚至已能隐约听到他们的嘶喊声,她不觉心点点往下沉,尚来不及多想,却是前头驾车的洪大突然回头喊道:“夫人,这样子不行,早晚被追上咱们便都逃不脱一死,将军为大辉打了几场胜仗,若是夫人落到他们手中,必定会要挟将军。小的虽是人微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夫人被俘,小的阻他们一阻,夫人您快和郡主一起逃吧,小的的一家老小还请夫人代为照看一二!”
慧安闻言见洪大已经微微放缓慢了马速,正解着马车上的系绳,她心中一痛,却是不得不肃声道:“你放心,你的家人有我一日便定保他们一生无衣食之忧。”
洪大闻言眼眶一红,只又瞧了慧安一眼便跳下了马车。而慧安也忙令新雅骑上了马背,她自己也随后跳上马背,回身用九节鞭尖锐的利断斩断了车绳,马车一经脱离,那马儿便似浑身一轻,在新雅娴熟的驾马技术下狂奔了起来。
慧安回头去瞧只见那洪大拼命地跑向那群胡人骑兵,身影渐远,慧安还是看了个清楚,那群胡人登时便如同撕扯一片破布般瞬间便将他四分五裂了!慧安心中惊惧着,只因她知道此刻她和新雅还没有脱离危险,那些胡人骑兵的速度如狂卷风一般,太快了,随时都有赶上她们的可能。
可此刻除了加快马速,慧安实也想不到其它的法子了,只能暗自祈祷关元鹤那边能快些得到胡人在这镇子出现的消息。感受到前头新雅的身子也僵硬着,慧安心中愧疚着,今儿是她连累了新雅,若非她,新雅也不会到这偏远的镇子上来,慧安想着便忙安慰她道:“你放心,边境的这些个镇子都有哨军巡逻,想来大军很快便能得到消息,前来援助,我们一定能逃生的!”
新雅闻言点了点头,却道:“慧姐姐放心,我不怕!”
慧安听闻她的话也不知是被风吹的有些破碎,还是情绪外露,微微颤抖着,她不觉将手中的九节鞭握的更紧,身子也靠在了新雅的背上互相安慰着对方。
可是如同慧安所料,没片刻后头的马蹄声便越来越响亮了,慧安几乎不敢回头去看,以往总觉着自己和京城中的那些个娇贵小姐还是有些不同的,可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根本和她们一样,在这种危机之下竟是一点对抗的能力都没有,在这个时候她竟没出息地在想着还能否再见关元鹤一面,若她真的死在了这里,那么她的果果该怎么办……她还那么小啊!
这样不行,她要想法子!两人一起是定然不能逃脱的,她得保全了新雅才成,被这些人抓住兴许她能用话唬住他们,一时半刻还能拖延,只有新雅寻来救兵,她才有望。便是那时候她已不在,起码新雅还能活着!
慧安想着这些,心中一片绞疼,可眼见着那些胡人的淫笑声已在身后,弯刀的寒光已能感受到,她已没的选择,慧安便将九节鞭用力攥住急喝一声,“新雅你稳住马,我刺这马一下!”
只慧安言罢正欲狠狠刺下,却不想新雅竟在她动作的前一刻猛然将马缰一提,竟是生生停住了奔驰的马。马儿人立而起,慧安本能地夹紧马肚抓着身下马鞍稳住身子,接着却在她尚且来不及明白过来时身前已是一空,竟是新雅跳下了马背!
慧安一惊,还没来得及瞧清楚她的身影,马尾便被新雅用鞭子狠狠地抽了一下,马儿登时便狂躁起来,飞冲而去,慧安大惊失色忙抓住马缰,稳住身子,便听到后头新雅嘶哑而尖锐的喝声。
“慧姐姐回去寻人救我,我是西藩公主他们不敢将我怎样的!”
那声音带着几分强做的镇定,却又被原野上的风声吹的破碎,慧安回头正见新雅自地上爬起来,正冲这边含笑而立,可她却明明看到了她眼中蕴含着的泪水和惊惧!
早在西藩和大辉重新缔结盟约时,西藩和北胡已经形势不稳,胡人为了不遭受两面夹击,未曾和西藩最终撕破脸,可这并不代表新雅落到这些胡人的手中便会好过。
这些人都是见人便杀,见女人便哄抢的混账,哪里会念及她的身份,便真是顾念了只怕也会吃尽苦头,受尽欺辱!
慧安想要调转马头,可理智告诉她不能,她的手死死拽住缰绳,手心淌血了尤且不知,张开嘴想要大喊大骂,可却是喉咙发紧一句话都吐不出,风一个劲儿地往口中灌,分明是炎炎夏日,分明是燥热的风,慧安却只觉那风比腊月的冰凌更加刺骨寒冷,直灌进五腹六脏,将她整个人都冻结了。
泪眼朦胧中她只见那群胡人包围住了那红色的身影,围着她打着转儿,而新雅如同一只被恶狼围住的小羊一般,她是那么无助而恐慌地四顾着。慧安似乎能听到那些卑劣的胡人的淫笑声。
“你们大辉人就是爱两面三刀,那些个闺秀们对着我是一套,背着话就又是一套,哪里像我们西藩人,就讲究个待人以诚。慧姐姐和她们都不一样,待我最好,所以新雅喜欢慧姐姐呢。”
新雅的话尤在耳边,慧安眼见已有三四骑追了过来,心中钝疼,狠狠咬了咬唇,这才猛然回头,一面用力抖动了马缰,一面辨清方向用九节鞭的尖头狠狠扎进了马臀中。
顿时马儿便载着她如一支劈开原野的利箭一般飞冲而出,与此同时,慧安的泪也如雨水般落了下来,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新雅,一定要等我!
似苍天听到了慧安的唤声,也许是连苍天都不忍心那样一个美好的姑娘经受磨难,慧安奔出没一盏茶的功夫竟就瞧见前方一片的尘土飞扬。
她先是一惊,只恐是北胡的骑兵,可想想这路是通往雁城的,既是从雁城方向而来,便定然是关元鹤他们接到了消息,慧安眼泪更是蜂拥而出,又在马儿身上狠狠的刺了两下。
果然,打前远远领先的两骑分明便是关元鹤和钱若卿,慧安一瞧见关元鹤的身影便嘶喊了起来。
“快!你们快啊,去救新雅,去救她!”
关元鹤在慧安马前勒马,手臂一伸便将她整个抱了过来环在了怀里,慧安却是泪眼迷蒙,只无力地抓着他的衣襟,嘶喊着,“救她,新雅在前面,快去,你们快去!”
她的面色惨白,神情都有些癫狂,钱若卿闻言不及勒马便从一旁飞冲而出,关元鹤却是抚了抚慧安的背,轻声道:“莫怕,来得及的,我们这就去,你乖乖的……”
待眼见慧安方才似毫无焦距的目光焕发出神采来,他才将慧安放下马背,瞧了眼赶过来的秋儿两人,再次飞冲而去。
慧安眼见着大队骑兵跟随他们而去,本是想留在原处等他们回来的,可关元鹤却留下了一队兵勇,那领队的小将竟是得了死令,要将她安全送回雁城。那小将竟还是个认死理的,慧安不配合竟是要当众自刎,秋儿两人也在一边劝着,慧安这才上了马车,忐忑着被护送回了雁城。
一路上慧安问过才知,是哨兵回城通报了雁城西边发现北胡骑兵的事,而慧安他们出城时洪大是和守门兵勇们打过招呼的,那些兵勇都知道她们的去向,关元鹤这才急了,当即便点了一队人奔赶了过来。
慧安等人回到雁城时城门早已关闭,一副战备状态,慧安进了城便在城墙上来回地踱着步,一直眺望着远方,秋儿见慧安身子还在不停的发抖,眼中尽是担忧之色,便劝道:“少奶奶且放心,爷他们定然能将郡主抢回来的!”
慧安有些心思不属地点头,虽心知关元鹤他们赶去的及时,想来那些北胡骑兵根本就来不及撤走,新雅定然是能够被救回来的,可能否完好无整的救回来,慧安却是没有底,因为一盏茶的功夫已足以毁掉一个女子……
只慧安也未曾等多久前方的狂野上便有一队人飞驰而回,待那些人缓缓接近,慧安一眼便瞧见其中一骑上的纤弱身影。她瞪大了眼睛,却见钱若卿用大斗篷将新雅整个包裹着,而新雅却似毫无知觉便软在他的怀里。慧安不知情形如何,忙往城楼下奔,城中最好的大人早已被请来,等候在了城门处。
城门被缓缓打开,钱若卿载着新雅率先进了城,慧安忙奔过去,目光在新雅面上细细盯了半响,见她气息安稳,除了面色不好,发髻也已乱掉之外,只是昏厥了而已,她心中稍稍安定,这才敢抬头去瞧钱若卿。
迎上慧安似颤抖着的眸光,钱若卿忙是一笑,道:“她还好,只是受了些惊吓。”
慧安闻言这才身子一晃,倒在了秋儿的怀里,泪水却是又涌了出来。待大夫给新雅简单地把过脉,确定了一切无碍,她只是晕倒,慧安才露出了笑容,忙令钱若卿将新雅直接送进了将军府中。
慧安亲自照看着新雅躺下,这才伸手拉开了新雅身上披着的那件黑色斗篷,入目新雅的衣衫已被拉扯撕裂的一些,露出白皙的肩头和一片小腹来,其它倒还好,慧安舒了口气的同时唇角也勾了下。
方才她在城门处见钱若卿令大夫上前把脉时都不曾松开新雅身上的斗篷,这便提起了心,如今瞧见她里头的衣裳虽是有不妥,但还不至太过,这才算是彻底的松了心神。
慧安亲自用热帕子给新雅净了面,又瞧着秋儿两人给她换过衣裳,这才在一旁坐下,由着秋儿给她包扎了手心的伤口。
新雅醒来时却已是入夜,慧安已趴在床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听到动静睁开眼睛时却迎上了新雅晶亮有神的明眸,见她瞧过来,她还眨巴了两下眼,接着便扑了上来抱住了慧安,道。
“慧姐姐,劫后余生的感觉真好呢。”
慧安听罢不觉眼眶一热,抬手狠命地捶打了新雅两下,恨声道:“这辈子我都要欠着你了!死丫头!”
新雅听闻慧安如此说,不觉咯咯地笑了起来,却是将慧安推开,瞧着她道:“这好办啊,将来我生了儿子,你便把你家的宝贝果果许给我做儿媳吧。”
慧安见她没心没肺的说笑,竟是一点都不会怕,只气的牙痒痒,恼道:“你还不知何时才能生出儿子来呢,我家果果可不要小郎君!”
却不想新雅竟是嘟嘴道:“真真小气,我就是瞧上你们家的果果了,便就要她当我儿媳不成,你们大辉不是有句俗话,女大三抱金砖吗,我瞧着正好呢。”
被她这般一闹方才那股气氛已是荡然无存,慧安便也和她笑闹打趣着,却不想两人今日这话竟真在七年后应了验。
又闹了两句,慧安才定睛瞧着新雅,问道:“何以对我如此好?按说你便是厌我,我也是能理解的。”
新雅似不意外慧安会说出来,闻言却是歪着头想了想,接着才笑着道:“为何要厌慧姐姐?他之前心中是装着慧姐姐,可我新雅也不是等闲之辈,我知道终有一日我会擦去你在他心中的所有痕迹,只刻上我高新雅的名字!慧姐姐,镜中花水中月随着岁月总会消亡的,可感动,日夜的相守和陪伴,不离不弃的执着却定然会有一日变成真感情呢。慧姐姐不是说过吗,金诚所至金石为开,我高新雅有信心,所以我既不厌你,也不会嫉你,我待姐姐好,不光是因他不会乐见姐姐受到伤害,更因我真心喜欢姐姐。”
这一年来慧安知道新雅察觉出了一切,可两人却从未将话说开过,如今听她这般说,慧安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却都化成浓浓的感激,感激苍天能够让她重生,能够让她拥有了这世上最坚贞的爱情,和最纯洁的友情。
她握了新雅的手,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尚且不待她张开,外头秋儿却进来,笑着道:“侯爷听说郡主醒了,专门过来瞧郡主了。”
慧安闻言见新雅目光一亮,笑着冲她眨巴了下眼睛,这才起身道:“我们爷到如今还没回来,我去府门迎迎。”
言罢她便出了屋,正见钱若卿迈步上了台阶,慧安便站定,福了福身,道:“对不住,因我之故却叫新雅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钱若卿见她这般目光闪了闪,隐露复杂之色,接着才收敛了情绪,却是未曾避开她这一礼,笑着道:“她愿意的,想来当时你定是怀着和她一般的心思……无事便好,无需如此介怀。”
慧安见他生生受了自己的礼,心中一喜,知道钱若卿这样的表现已是说明将新雅当成了未来的妻子,她为新雅高兴着,便忙笑着道:“新雅正等着你呢,我便不打搅了。”
言罢冲钱若卿笑了下,这才迈着轻快的步子下了台阶,钱若卿却是未曾挪步,转身瞧着慧安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这才悠忽一笑,笑容中却是带着几分释然和洒脱。
他刚挑起帘子进了屋,却不想一个黑影扑来,他只来得及堪堪站稳,新雅已是紧紧抱着他,抽泣了起来,“幸好你来的及时,要不然……要不然我必咬舌了……呜呜,好怕,怎么办我衣衫不整的样子那些胡人都瞧见了,我的名声完了……”
钱若卿听她哭的伤心,只觉着一颗心也被她搅的一团乱,想着当时的情景,兴许再晚上片刻就真要酿成不可弥补的伤痛,他心中一急便冲口骂道:“你傻啊!不知道逃命,充什么英雄!”
新雅却是抽泣,闷在钱若卿的怀中呜咽着道:“谁叫你喜欢慧姐姐呢,慧姐姐要是有个好歹,我还有脸见你吗?我不管,我这都是为了你,如今我的清誉也没了,你得管我,你要娶我!”
新雅言罢见钱若卿不说话,心一紧便捶打着他,又道:“你娶不娶?娶不娶?”
钱若卿见她如此这才叹了一声,道:“我何时说过不娶了?”
新雅当即便无声了,整个人都似傻了一般愣在了钱若卿的怀中,半刻她才回过神来,却是一把推开钱若卿,冲着他的手臂便狠狠的咬了一口,听闻钱若卿惨叫一声,她却扬起笑脸来,“不是做梦呢!你真答应娶我了?”
钱若卿瞧去,只见屋中微弱的光线下,新雅的面上光洁如瓷,目光斗亮如同天际最美的星光,哪里有半点的泪水?
他不觉无奈一笑,抬手重重拍了下新雅的额头,口中却还是回道:“答应了!”
而另一边慧安的情形却极是不好,她尚未出府已撞上了自城外刚刚回来的关元鹤,慧安忙笑着迎了上去,却不想关元鹤竟是好似没有瞧见她一般,目不斜视竟是瞧都未曾瞧她一眼便走了过去。
慧安心知他是在生气,想着这次确实是她的错,出城乱走却不曾和他打声招呼,身边连个人都没带,这才弄得如此惊险,想来关元鹤定是担心坏了,这才会如此。慧安便低眉顺眼地在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进了屋,又是忙着叫丫鬟准备热水,又是和声细语的问候,又是端茶倒水,只关元鹤的脸却一直铁青着,嘴巴闭的紧紧,竟是一点消气儿的模样都没有。
见手段用尽了,关元鹤还是不赏个笑脸,慧安登时便有些傻眼,眼见着关元鹤冰冷转身进了净房,慧安第一次遭他如此冷遇,径自在原地茫然地站了片刻,听到里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她才咬了咬牙哼了一声,大步便也跟着进了净房。
行至浴桶边儿上便一把夺了关元鹤手中的澡巾,倾身贴在了他的背上,在他耳边轻声道:“爷,今儿您定然累极了,妾身伺候您。”
关元鹤的身子登时便是一僵,慧安手触上他滚烫的身体,一面用手胡乱地撩着水在他身上四下点火,一面心中暗道,我瞧你能绷到什么时候。
眼见着搓了半响的背关元鹤还是不愿意和自己说话,慧安干脆将衣裳一扯,露出一片春光来,将发髻也松开,绕步到了关元鹤的身前,又对着他的前胸一阵袭击,口中还不忘娇滴滴地道:“舒服吗?”
她说着目光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关元鹤的眼睛,关元鹤清冷的眸底登时便被她挑起了一层火光,似有灼灼烟火自那幽深处燃气,却是分不明是怒气还是其它。
慧安正待细看,手腕却是一紧,接着她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也不知关元鹤是怎么动作的,她已是被粗鲁地扯进了水桶中一身衣裳尽数溅湿,尚未惊呼,关元鹤的唇已堵了上来。
疯狂的,呼吸纠缠在一起,素锦撕裂的声音清晰传来,三千青丝尽数散落,慧安抬手环住关元鹤的脖颈,任他如何粗鲁都顺着他,只千娇百媚地缠住他,待口中充斥了血腥味,关元鹤才推开她,目光幽深的盯着慧安。
入目她身上的衣裳已遮不住什么春光,被撕扯着碎裂开来,面上头发早已溅满了水光,黑发黏着半边面颊,那模样凄楚的不比下午在原野中追到那些北胡骑兵时,被劈晕挂在马背上的新雅好到哪里去。
不好的一幕被唤起,关元鹤眉宇便蹙了起来,目光中的怒气再次凝聚。浑身都散发出一股暴躁之气来,天知道今日他被吓成了什么样,上马时竟是险些踩空马镫!若不是当时瞧着慧安神情不对,他在那原野救下她时便会忍不住爆发出怒气来。
慧安见关元鹤停下来,虽是盯着自己的目光极狠,可却未曾再有动作,心知他终是在如此盛怒的情况下也不忍伤到自己,当即心头便有暖流潺潺没过,她不觉扬唇妩媚而笑,接着便抚过关元鹤起伏不停的胸膛,凑至他的耳边轻声道,“文轩,我要你!”
几乎立刻关元鹤的手臂一紧,便再次覆上了慧安的红唇,天地翻转,暖雾迷蒙,满是旖旎,却是激狂的连外头的月儿都避进了云层中。数翻缠绵,关元鹤搂着慧安伸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着她的后背,却是一声不吭,慧安慵懒地伏在他的肩头,只觉屋外的夜风吹来,背上清亮一片,便向关元鹤的怀中又拱了拱。
关元鹤却捞起薄被给她盖住裸一露在外的肩背,慧安便勾起了唇角,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这才嘻嘻得道:“你还生气呢吗?”
关元鹤闻言却冷哼了一声,道:“你先前是如何跟我保证的!”
慧安自知理亏,用脸蹭了蹭关元鹤的胸膛这才委屈地道:“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要不你拿绳子将我拴在你的裤腰上像荷包一样走哪儿就带哪儿可好?”
关元鹤见慧安卖乖,便闷声哼了一笑,已隐有笑意,慧安便又接着道:“人家今儿真的好累了嘛,你原谅我嘛,吓都吓死了,你非但不安慰我,反倒甩脸色给我瞧,人家靖北侯便不会对新雅这样……”
慧安尚未说完,关元鹤已是沉声道:“你还知道怕!单枪匹马便敢往塞外跑,你脑子上哪里去了?我已做了安排,明儿你便和太仆寺的官员们一同回京!”
慧安闻言一愣,虽是早已做好回京的准备了,可也没想着会这样急,更何况她如今受了这样的惊吓,心中实在也不甘的很,正欲开口关元鹤却是又道:“这事没得商量!回京后还让沈景二人跟着你,也没得商量!”
慧安见关元鹤说的斩钉截铁,便也不再坚持,加之云大人今日虽是被救了回来可却受了些伤,偏老人似担忧病逝在异乡,非不留在边关治病闹着要一起回京,慧安对云大人还是有几分忘年情谊的,云大人这般一路也需要人照顾。
至于那沈景两人,自从她回到京城,因多是在内宅,京城也无甚危险,故而两人便没再跟随她身边,如今关元鹤又叫她们跟着慧安虽觉着没必要,但因早已和她二人熟悉了,跟着也无甚大碍,故而也没再多言。
只是想着这次差点死在胡人的手中,想着那些无辜受死的百姓,慧安心中便有怒火冒了起来,她目光眯了眯,自关元鹤的怀中爬起来拢了拢衣裳,却道:“你等等,我拿样东西过来。”
言罢她寻了外裳披上便出了屋,片刻却是捧着一个大瓷罐回来,放在了八仙桌上。关元鹤瞧她神神秘秘的,便也坐起了身,汲上鞋子过去,拉了把椅子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慧安便道:“早先我没告诉你,因是上次莫名其妙就中了毒,还累的险些失了孩子,又恰逢怀恩大师一直住在府上,我闲着无趣便跟着大师学了些制毒,辨毒的本事。”
见关元鹤挑眉,慧安才拍了拍那瓷罐,道:“这里头装的是早先我从那些病变的马肺中提出来的毒,若是将这些肺粉洒到北胡人的食用河中,不肖几日北胡必闹瘟疫。我先前不愿拿出来这是觉着这法子太阴损,如今瞧着战争本就是残酷的,就没什么阴损一说,有的只是弱肉强食,你死我活!这荷包中我装着提取这毒的法子,这一小罐定然是不够用的,不过好在现在军营中还有一批病马未曾好全……”
关元鹤闻言,又见慧安将那荷包推给自己,不觉凝眸盯着她,半响才道:“慧安,你是不是心中还很介意当时中毒一事……”
慧安闻言自知关元鹤是在问她,是不是因那件事现在还在害怕,有了心理阴影,这才要跟着怀恩大师学毒。察觉到关元鹤的不安和沉郁,慧安倾身抱住关元鹤的腰身,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只这才笑着道:“果果很好,如今家中也清净,那事我已淡忘了,只盼着将来能于你和孩子长长久久,美美满满的一生才好。我学毒,不过是因为医毒本就不分家,又恰怀恩大师在府中,一时间起了兴致罢了。”
关元鹤听她这般说,又闻她口气安宁,这才抚了抚她的长发,道:“会的,我会守护好你和孩子,再不容你们生出什么危险来。”
他言罢又拥了慧安一阵,这才推开她,扬眉瞧着那瓷坛,道:“你当初怎就想着治这么一坛子危险的东西来?”
慧安却道:“你不知道,医书上有以毒攻毒之说,这东西瞧着是毒,说不定那日再出了马瘟却能派上用场呢。我本是想着将这东西妥善保管好的,到底是那些胡人太过血腥残忍!”
宏德十二年八月初二,五更鼓敲过,通往皇宫的各道街衢上已是大小各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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