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3/3页)
同工,都为“郑三发子”提供了更多的旁证。
——再说一遍:在下绝非“为反蒋而反蒋”。
另外,有一位当年曾任台北《平言日报》总编辑的薛斯人先生,则在香港一家业己关门的日报上大揭我的“秘辛”,说我“向壁虚构”,写《金陵春梦》稿费赚了不少,“私家车有两部之多,白天写稿晚上上舞厅”。多谢他“捧场”说我“漂亮”,还说我是个“出血大户”,他的“打击”在我友人间曾引起颇久谈助,因为我只有一部“11号车”(两条腿),在巴士站苦候巴士时,朋友邂逅便开玩笑,“你又在这里等你的两部私家车吧!”至于晚上去舞场做“出血大户”(肯花钱的大阔佬),倒并未燃起老伴的怒火,因为她知道我压根儿不会跳舞,同时更清楚我晚上都在埋头写稿。
蒋介石逛窑子尽人皆知,不写不成,因为涉及他的为人,特别因为文中要讲民间疾苦。可是写又不成,因为一九五二年我动笔时,不可能找到他当年所逛过的窑子。曹禺写《日出》可以找到场景,我写蒋的胡来就绝对找不到足以说明时空特征的场景。于是我到处搜求资料,找遍书店、书摊,却一无所得。最后在摩罗上街之下或率罗下街之上的一个简陋狭小的旧货铺里,找到一本薄薄石印、有光纸印刷的楷书文言《三十年歇浦沧桑录》,已记不起作者和书店的书字,是一本当年“十里洋场”上海“风月场中”的怀旧兼导游小册子,时间从清末到接近北伐,蒋介石在上海交易所做生意正是这段时期。大喜过望,以五毛钱“高价”买了,破册子对上海妓院的分级、“规矩”、陈设、“制度”乃至当时“名妓”的花名、绰号与特征等等记载详尽,我就用来做这场戏的活动布景了。刊出约一星期,接到一封具名罗高,文句流畅、字迹苍劲的读者来信,语气迫切地问我是谁?因为蒋介石逛客子时他偶也在场(当时这一类的妓院相当高级,鄙视Sex without Love,于是名妓的诗画琴棋,一曲绕梁,招来了王孙公子的诗词唱和,双方尽量培养起Love来,一般大商人与文化界人士也都利用那里作应酬场合)。他说时易势移,当年一起“吃花酒”的人大都去世,不能想象还有几十岁的老人写蒋介石逛窑子记忆又如此清晰,他要我在小说末端登个“罗高先生,大函奉悉,盼示尊址”之类的小启,然后给我地址盼我去找他。双方联系很快,他迅速告我以地址,是铜锣湾保良局附近的一幢高级住宅,女仆应门,陈设雅洁。一位高龄老人,深度近视,中等身材,微胖无须,笑问:“老太爷没有来吗?”苏州口音极浓,他原来是中国第一代小说家包天笑老先生。他当年在上海《晶报》,按照当时习俗,有些业务也要到“高级妓院”(书寓)应酬,所以时常见蒋,但蒋属“傍支型”,和包老他们攀不上朋友。“你小说里的豆芽老七,现在九龙塘,儿孙绕膝。她从良好几十年,你要去访问她吗?”我忙不迭婉谢了,包老指出我文中错误处,蒙他不弃,和我作了个忘年交。我们还准备为他做一百岁生日,但这位老前辈在九十九岁时逝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