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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我讶然地被虞啸卿看着,我几乎看不到虞啸卿的愤怒,只看到他的无辜,如果我忽然抢走雷宝儿最心爱的玩具,再告诉他我才是他的亲爹——也会看到这种无能为力到近乎无邪的无辜。
幸好死啦死啦又加了句解释:“他们都不想死,他们看着早晚有一天要他们去打的地方,就会想他们会怎么死。他们天天想夜夜想,后来我也被传染了,我也那样想——我就学会了。”
虞啸卿:“……解散。”
人们稍稍动弹了一下,最大的动弹是他那几个最亲近的手下站到了他身边,他们毫不掩饰地表示出这样一种热望:他们的师长挥挥手一把这两妖言惑众者拖出去点了。
虞啸卿:“都解散。”
于是人们终于纷纷地退出去,英国人在摇头,美国人在发闷,我最不愿意看我的那些同袍:他们无声地出去,像是忽然被吸干了年青和斗志,像是战死者的尸体伶仃归乡。
虞啸卿在所有人都退出后才拉开他的步子,他一定忘掉了我们这两个人的存在,只是用一种略显拖沓的步子走向大门,当就要跨过门槛时,他站住了,转身呆呆地又望了一回沙盘,他数年的心血和一生的热望——我清楚地看见他伸出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拭去终于喷涌出来的泪水。
然后他在迈过门槛时轰然倒了下来。
他的手下并没有离开,张立宪几个家伙只是遵从命令闪在他视线之外的门楣两旁,他们扑了上来,速度快得让虞啸卿没能倒在地上——然后他们一声不发地把虞啸卿抬出了我的视线。
我惨淡地笑了笑,然后看着我的团座。他仍呆呆地看着沙盘,他摇摇欲坠,他从一走进这里就已经摇摇欲坠。
然后他摔倒下来,他的脑袋不偏不倚地撞塌了南天门。
我冲冲地在院子里大叫着,我抓住我能够到的每一个人,“救人啊!帮帮我,救救人!”
他们无一例外地把我的手甩开,甚至是把我推开,我像是一股扰人的空气,他们视而无睹地忙自己的事,有人挟着急救箱跑开——那为的是虞啸卿的郁结而非我那团长的危殆。
验证勇气很难,表现勇气就只要对我们同仇敌忾。虞师绷得像弓,今天断了弓弦,没人想你也许救了他,人们只恨拿走了希望和信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