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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野变得越发模糊。我被丧门星拖着,仰面望着黑烟笼罩的青空,一架重轰炸机正从我们头顶上飞过,我最后地印像是从敞开的舱门里滚落出的那个重型炸弹。

    那帮顾前不顾后,顾外不顾里的家伙后来在世界上最疯狂的钟声中被活活震死。

    我睁开眼,我在医院。这绝非不辣呆过的那种医院。它是正儿八经地野战医院和军官病房,我觉得被单白得耀眼。只好掉了脸看那里放着的几个水果罐头。

    我现在是一个被轻机枪拦腰扫过的人,等我能动的时候会去研究为什么被钻了三个眼居然还没断送我的小命。

    “竹内连山后来被一架过路的轰炸机稀里糊涂化为飞烟,我喊哑了嗓子还是终归虚妄。攻下铜铍后,炮灰团所剩无几的弟兄们去给团长扶枢,我还寸步难行,失踪日久的阿译包办了一切。

    上官戒慈站在楼梯口看着她和迷龙的睡房,房间终于收拾过了,像是迷龙没死,她等着迷龙从祭旗坡回来时一样。于是她转身拿起了她的行李,雷宝儿坐在往下地台阶上,聚精会神地玩着他的玩具。

    我的团长心愿得偿,他出殡之日,迷龙的老婆孩子离家北上。活人不该那样过日子,就像他对她们说的,中国大得很,不止有挨着缅甸地云南。

    那支小小的殡葬队抬着棺材自街上走过,它没法不小,因为就剩下了这么多。阿译挑着招魂幡,在前边领框,狗肉在后边瘸着,它来押枢。

    没有吹打,没有喧哗,只是安安静静地把一个过世的人送去入土。

    一个一条腿蹦着的家伙从他们对面蹦了过来,蹦到这里就站住了。不辣向棺枢鞠了一躬,然后唱他的莲花落,这回他唱莲花落可不是为了讨钱。

    不辣:“竹板敲出心酸话,叫声大爹和大妈。

    湘江边上我长大,怒江前线把敌杀。

    也曾去把松山打,也曾去把敌堡炸。

    为国为民去拼命,冲锋陷阵我不怕。

    只想胜利回家转,依然耕田种南瓜。

    龙陵前线杀得紧,两军阵前挂了花。

    野战医院锯断腿,剩下一脚难回家。

    因此沿街来乞讨,当兵残废做叫花。

    残汤剩饭给半碗,变鬼也要保国家。”

    在他的眼里阿译们渐行渐远,但在阿译地眼里也未尝不是他渐行渐远,最后他们就这样消逝于对方地视野。

    “不辣瞎吹。”丧门星坐在我的床边,刚殡葬完回来的他还挂着孝,是给死啦死啦戴的:“他哪儿打过松山,打过龙陵呢?他往下还要说打过腾冲,打过高黎贡,打过保山,打过同古呢。”

    我就强打精神地笑:“打过。都打过。”

    丧门星沉默了一会,就也同意:“是都打过。”

    我:“丧门星。要回家啦?”

    可不是,他衣服上所有的标识都已经卸掉了。他甚至是穿着便装的。丧门星便摸摸他贴身的骸骨包,憨憨地一笑。

    我:“我们可都是最走运的。”

    丧门星:“烦啦,我怎么这么想……”

    想什么也不用说了,他直接就把脸捂在我的被褥上了。我便抚着他的头毛。

    我:“哭吧。”

    医官就在门口叫唤:“你不要压了他的伤口!”

    我:“滚蛋!滚你妈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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