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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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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二) (第2/3页)

明白自己是罪恶的,他那颗负罪的心只有在张蓝目光的抚慰下才会平静。其实他早就发现自己离不开张蓝了,她是他心中的女神,或许只有张蓝才能拯救他的生活,拯救他的肉体和灵魂。

    李梨在这天开始后就看到了某种希望,他希望自己和张蓝一直这样幸福快乐地生活,永远不要结束。可是,当他们这次旅行结束回到上海后会怎么样呢?李梨不敢往下想了。有一点他很确定,张蓝再也容忍不了他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有染了。这是他们婚姻破裂的根源。

    李梨思考良久,他决定在今天,和张蓝说出心中的秘密,他希望张蓝能够谅解自己,他希望自己说出那个秘密后就把它彻底的遗忘,他要从此做一个健康阳光的人,他要把心底的阴暗一扫而空。

    李梨的眼中跳跃着鲜活的火苗,似乎他和张蓝的美好生活已经开始了。

    李梨鼓足了勇气,他要向张蓝说出那个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关于那个山洞……张蓝和李梨在一棵树下坐在躺椅上看着大海。

    李梨小心翼翼地说,蓝,我有一件事情想对你说。

    张蓝看了李梨一眼,觉得李梨今天像一个小学生在和老师说话,有些羞涩又有点顾忌。

    张蓝笑了笑,你说吧,说什么都成。

    李梨的鼻子抽动着,欲言又止的样子。

    张蓝见他如此,便鼓励道,亲爱的,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憋在心里难受。

    李梨就叹了一口气打开了话匣子。他的话语让张蓝在倾听的过程中脸色渐渐阴沉起来。

    我没想到会那样,那时候我才6岁。

    那天是个阴天,我一大早起来就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事情。

    我看着父亲整个上午都在磨一把砍柴刀。

    我站在父亲的面前问,爸,你磨刀干什么呢?

    父亲的脸猪肝一样涨得通红,他没有说话。

    那个上午我都没有看到母亲。

    母亲是我们村里的美人。我打记事起就听说了母亲的那些风流传说,那些在我们村里乃至整个乡镇的风流传说。但我从来不信,在我6岁前,我绝对不相信关于母亲的那些风言风语。她在我眼里永远是那么的温柔美丽。

    母亲在那个上午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父亲磨完刀,就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抽烟,他抽的是水烟,我看见他双手紧紧抱着水烟筒,用力地抽吸着,仿佛要把自己的肺都抽吸出来,喉咙里不停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那天上午我一直在父亲的身边,我看着他磨刀,又看着他抽水烟。父亲抽烟的样子那么凶狠,我很少看到他那么凶狠而使劲地抽烟。他把打满补丁的袖子卷了起来,露出古铜色的青筋暴露的手臂。

    我一直以为父亲的那双手臂充满了力量,可我错了,它原来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我们吃完了午饭,其实那不叫午饭,只是一碗地瓜汤。

    那是饥馑的春天,上面的救济粮又没有下来,田野上青黄不接,生产队的谷仓里空无一物。我们家不知道怎么样度过这个饥饿的春天。

    父亲喝完地瓜汤后就对我说,梨子,你在家里待着,哪里也不要去,等着爸爸回来,我做完一件事之后就回来。

    我不知道他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我只知道那天父亲猪肝色的脸十分的异常。

    父亲提着他磨好的那把砍柴刀就出门去了,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他的眼中含着泪水,沙哑着嗓子对我说,梨子,你在家好好待着,等着爸爸回来。

    父亲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我,6岁的我隐隐感到了不安。

    我看着父亲提着砍柴刀走出了家门,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家门。

    我在后面悄悄地跟了上去,我要看看父亲到底去哪里,去干什么。

    父亲一直朝山上走去,他根本就不知道我跟踪着他也出了家门。他迈开大步,一直朝山上走去。

    父亲在一个山洞前停住了脚步,他在山洞口神色不安地徘徊了一会儿,然后才提着砍柴刀进了山洞。

    后来,我经常想,如果父亲不走进那个山洞,或许一切都会改变,我的一生也会因此改变。

    ……那个被缚的男人就是我的父亲,他看着母亲和我们村里的大队支书干着那丧尽天良的事情。大队支书完事后还往我父亲的脸上吐唾沫,他还捡起父亲磨得锋利的那把砍柴刀,对着父亲冷笑,这刀有什么用?你就是拿着枪也只能当作烧火棍用,你是个废物,你知道吗?你是个废物,吃软饭的废物,没有你老婆,你早就饿死了,喝西北风吧!

    那时我才知道,我们家度过那饥荒的粮食都是靠母亲和别人睡觉得来的。

    母亲在大队支书走了之后,解开了绑住父亲的绳子。

    我没有见到那一幕,就是大队支书怎么绑住父亲的,父亲当时手里提着锋利的砍柴刀呀,他没有把砍柴刀劈在大队支书的头上,却被大队支书捆绑起来,这的确是种致命的羞辱。是的,在那一瞬间,父亲作为一个男人的形象在我心里崩溃了。

    ……当父亲纵身跳下万丈悬崖时,父亲的形象才又一次在我心中得到了校正。而我母亲,那个我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在父亲死后神秘失踪了,后来,我一直认为,是母亲害死了我父亲,我一直认为,漂亮风骚的女人就是祸水。

    就在我6岁之后,我产生了一种仇恨,对漂亮女人的仇恨,我要替父亲报复她们。当然,你是例外,你是我唯一的爱人,唯一让我感觉心痛的爱人。其实,我根本就没有爱过别人,在和别的女人上床时,我心里想的是你。当我得手后,我会把那些风骚的女人绑起来,朝她们的脸上吐唾沫,羞辱她们,让她们生不如死……

    张蓝听完李梨的叙述,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脸上好像是在微笑着,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光芒。李梨抽动着鼻子也站了起来。张蓝突然扬起了右手,狠狠地在李梨的脸上抽了一耳光,她脸上的微笑消失了。

    她咬着牙说,你这个变态!李梨,你是个变态狂!你以为这样做你死去的有血性的父亲会赞赏你吗?呸!你简直就是个变态!

    说完,张蓝就扬长而去。

    这时,豆丫和木木提着行李上了郎塞的长尾船。长尾船的马达声响起,载着豆丫和木木离开P岛时,豆丫看到了捂着半边脸的李梨,眼中充满了屈辱和怨恨,她的手和木木的手握在一起。

    木木说,豆丫,我们终于离开P岛了,我们安全了,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这时,郎塞笑了,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船离开了P岛,往海的那边驶去。

    P岛最后在豆丫她们的眼中成为了一个黑点,李梨也彻底从她们的眼中消失了。

    李梨也发现那长尾船载着豆丫她们远去,他的心沉入了另一片黑暗。他突然蹲了下来,双手捂住脸,痛哭起来,他的一个梦想破灭了。阳光依然灿烂,天空依然如同一块蓝色的玻璃般透明清澈。

    远远地,那个叫珍妮的女人看着李梨。

    58

    珍妮看到了李梨,她不清楚为什么李梨要抱头痛哭。她已经没有心情管别人的事情了,尽管她从见到李梨的第一面起,就觉得这个东亚男人身上有种不同寻常的气息在吸引着自己。

    珍妮仍然站在海滩上,海浪声此起彼伏,细听下,海浪声似乎在重复着一个男人的声音,请带我回家,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孤岛上,请你一定要带我回家,珍妮!

    那是弗兰克的声音,珍妮憎恶的弗兰克的声音。

    就在今天凌晨3点的时候,珍妮看到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床边,四周一片漆黑,只有那个人的脸是明亮的。那张明亮的脸是弗兰克的脸,如同她从那场车祸中醒来时看到的弗兰克的脸,健康,明朗,善良,充满了爱怜。

    珍妮怦然心动。她注视着这张明亮的脸,想伸手去触摸他,但她浑身不能动弹。她想对这张明亮的脸说些什么,可她喉咙里像堵着一块东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她看到弗兰克的眼中流下了泪水。

    珍妮听到弗兰克说,珍妮,请带我回家,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个孤岛上,请你一定要带我回家!珍妮!

    珍妮的眼睛也湿了,她朝着那张明亮的脸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那张明亮的脸就倏地消失了,一片黑暗。黑暗中,有人在大声喘息,珍妮惊坐起来,她发现自己做了一个梦,或者那根本就不是梦,是一种指令。珍妮在梦中答应了弗兰克,要带他回家,可她有什么办法带弗兰克回家呢?

    珍妮想到了差诺,她觉得差诺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她有话要和差诺说。

    59

    李梨独自坐在沙滩上一直到天黑。当霞光被黑夜吞噬殆尽的时候,沙滩上的人们像归巢的鸟儿迅速地回到他们的房间去了。黑夜中的大海,诡秘多变。李梨不知道潮起潮落的大海中隐藏着什么。

    他木然地坐在那里,他要等月亮爬出海面。可是今夜没有月亮,晴朗了一天的天空中又乌云密布起来,像是有人布下了一张巨大的罗网,让李梨无法逃脱。他本来以为这次和张蓝的最后一次出游会改变什么,没想到一切还是让李梨失望,或许自己的这一生都是让人失望的。

    李梨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他似乎忘记了一切,忘记了那吞噬他灵魂的山洞,忘记了张蓝,忘记了豆丫以及和他有过关系的那些受辱的女人们……他的脑海一片空茫。如果一生都这样,那该多好,就没有痛苦,没有快乐,什么也没有,轻松地来,轻松地去!

    等到P岛沉入了寂静,森林里的夜鸟的惊叫声唤醒了李梨的知觉,他从沙滩上站了起来,朝他和张蓝住的小木屋走去。李梨觉得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肉体消失了,只有灵魂在P岛飘动。

    昏黄的路灯像一张张沉默的脸,忽明忽暗,在夜色中变幻着表情。此时,又传来两声夜鸟的惊叫,李梨不自觉地朝森林的方向望去,他的内心似乎被什么击中了,他突然掉转方向,朝森林走去。

    李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他总觉得有个人在前面为他引路,但他看不见那个人。

    李梨来到了山脚下停尸的那间小木屋门口,他停住了脚步,一股奇怪的味道让李梨清醒过来。

    他听到了小木屋里传来的声音。小木屋的门做得比较粗糙,不像他们住的那种客房一样的严密。他看到一条门缝里面透出一丝亮光。

    李梨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有谁会在这个小木屋里面说话呢?

    这间小木屋远离月亮度假酒店,造在这么偏远的森林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李梨满腹疑问,他壮着胆子把脸贴在门上,他的右眼从门缝里看了进去,然后马上倒抽了一口凉气。

    小木屋里有四个人,三个活人和一个死人。

    李梨没想到弗兰克的尸体就被放在这里。

    三个活人分别是差诺、莲和珍妮。珍妮站在一旁,她神色仓皇,差诺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喃喃地用泰语说着什么。

    弗兰克的尸体躺在那个平台上,四周的蜡烛摇曳着,像是有许多精灵在跳舞。只有莲在活动着,她的手中拿着一把木剑,木剑上刺着一张画着符咒的黄裱纸,她在弗兰克尸体前的一个香案前,挥着木剑,口里念叨着李梨听不懂的咒语。李梨相信珍妮也听不懂莲的咒语。莲身穿七彩的衣服,那衣服像极了中国道士穿的衣服,又略有不同,莲的声音诡秘而阴冷。

    李梨感觉莲如同一个正在作法的巫婆。珍妮的眼中时而出现惊恐的色泽,时而又凄凉无助。李梨浑身的寒毛一根一根倒竖起来,莲的声音让他窒息。

    莲不一会儿举着木剑在弗兰克的尸体旁边转起圈来,她越转越快,口里的咒语也越念越快,仿佛是密集的雨点在抽打着弗兰克的尸体和李梨他们的耳鼓。

    李梨想逃,但他移不动脚步,他突然想,要是那个平台上躺的是自己,莲会不会也这样给他念着咒语,施着法术?莲突然停了下来,她把剑尖上的那张画着符咒的黄裱纸贴在了弗兰克的胸膛上,弗兰克突然直直地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

    珍妮惊叫了一声,李梨也差一点惊叫起来,他自己用手捂住了嘴巴。

    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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