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3/3页)
场。无奈何,只得呜呜咽咽哭回家中。
不言他父母兄弟恁的悲哀,且说那马龟别了她父母兄弟,叫车夫赶行。一路饥餐渴饮,夜宿早行,非止一日,来到临清地方。翠翘问车夫道:“这是甚么所在?”脚夫道:“这是临清地方。”翠翘道:“呀!如此到家了。”脚夫道:“早哩,早哩!再是这几日差不多了。”翠翘点首叹道:“果不出吾所料。”
一路上见车驰马骤,落日浮云,无一非伤心之地。回望京畿,遥在碧云天外,肠断心灰,泪枯气短,漫成一绝,以志怨思。诗云:
关山迢递路漫漫,浪迹萍踪不忍言。
惟有痴情丢不去,浮云落日满山前。
又数日,方到临淄地面。那脚夫道:“小娘子,如今好到家了。”
原来,这临淄是古齐地,乃山东地方。那马龟已到本境,便先着跟随的去报家信,他下了牲口,跟车儿慢走。见两个带鬃帽的人对他道:“马爷讨得好人手,明日来恭喜。”他答道:“不敢,不敢。”再行一程,见一婆子,年约四十以上,肥胖长大,面颇白净。接着道:“翘儿下车来。”翠翘见她恁的称呼,不知是甚等人,连连走下车子,就要相叫。那婆子道:“进家里去,参拜了家堂香火,再行大礼。”翠翘只得随她进门。见那门上一对联句道:“时逢好鸟即佳客,每对名花似美人。”心中疑道:“这是个甚等人家?”
进得门来,只见内中已有两个妇人,浓妆淡抹相迎。又见有四、五个读书的在那里探头张望。翠翘一发心下不解。行到家堂之处,早已有供献果品在那里。远看象一幅关圣帝君,细看却是两道白眉。这神道叫做白眉神,凡是娼妓人家,供养他为香火。若是没有生意,这些娼妓便对此神脱得赤条条,朝着他献花祷祝一番,把筷子连敲几下,藏在床头,第二日便有客来嫖。
若是过年,将鸡鱼肉三献五供。一碗饭,三杯酒,请了白眉神,把这三献五供并在一个沙盆里,酒饭俱别用碗分盛,亦坐在那放供献的沙盆中。将日用的马子,预先洗刷干净,到此日请献过神道,将沙盆放入马子里过除夕。次日看有甚好嫖客、浪子来贺节,取出与他吃了,那人便时时刻刻思念着她家。就要丢开,那禁陡的上心来。所以人家好子孙,新正月初二、三切不可到妓家去。
翠翘认不得是白眉神,只道乡风不同,各处供的上神,倒身就拜。那婆儿嘱道:“保佑翠儿千人见千人喜,万人见万人爱。朝朝寒食,夜夜无宵,贵客阗门,嘉宾满座。”翠翘虽不能尽识其乡音,大约晓得不是好说话,泪如雨落。拜完了。那婆儿领他到堂前道:“你磕了我的头。”翠翘无奈何,依她磕了四个头。婆儿道:“磕了舅舅的头。”翠翘道:“他是我丈夫,替我同眠同宿,今日怎么叫我叫他做舅舅?我却又嫁哪个?”
那婆儿听得此言,急得三尸神暴跳,五陵豪气冲天。道:“这等说起来,你要占我的老公了!”翠翘道:“明婚正娶,讨我为妾生子,怎说我占?”一发急得那婆儿气都转不来,对着马龟骂道:“臭乌龟,臭忘八,我叫你去讨人来接客挣钱,谁教你替她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