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3/3页)
比到最后分不出高低,想不出比活人下油锅更狠的招儿了,文比不分高低,接下来是武比,一个对一个斗狠是文比,两拨人抄家伙群殴是武比,火神庙脚行都使地牛和斧头,钩子帮则用拉货箱的铁钩和棍子,两拨人在河边打在一处,拼个你死我活,直打得血肉横飞,死伤了一百多人,地上倒下二十来具尸体,伤的缺胳膊断腿,一个个都跟血葫芦相似。
闹的这么厉害,官面儿上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货场码头的脚行之争,从前清以来官府就默许了,不管死伤多少人,各双方脚行自行承担,后来山东钩子帮抗不住了,停下械斗,答应不再插手东货场六号门,火神庙这边一看对方服了,也不死缠烂打,死伤各安天命,过后绝不寻仇,还要掏钱给钩子帮买药治伤,以及安葬死者。
两拨人住手不打了,裹伤的裹伤,收拾死尸的收拾死尸,一点人数对不上,地上应该有二十二具死尸,数来数去是二十三个,那死人大多满脸鲜血面目全非,天色也晚了,大片乌云遮蔽了明月,云阴月暗,辨认不出谁是谁,但活人有数,地上的死尸怎么数都多一个。
火神庙把头对钩子帮把头说:“贵帮没数错吧,是不是刚才跳油锅里的多算了一位?”
钩子帮把头说不能够,跳油锅里让热油炸没了的人,你我双方各有两人,这还算得错吗,可地上多出来的死人究竟是谁?
东货场在老龙头火车站旁边,货场临着海河,大铁门一关,外人绝进不来,多出来的一个死人,肯定是双方脚行的人,两拨却都说没这么个人,点上马灯火把,抹去死尸脸上血迹逐个辨认,发现地上多出来的那具死尸谁都见过,这死人是个男子,黑衣黑裤黑棉鞋,衣服硬得像铜钱,指甲犹如铁钩,满身河底的淤泥,湿漉漉的都是水,好像刚从河里出来。
九
火神庙脚行有个小伙子,战战兢兢地告诉把头,天黑后双方斗得正激烈,混乱中他看见有个人从河里走出来,月光朦胧也看不清楚是谁,还以为是哪个脚夫被人打进河里,自己又跑上来了,此时一看,从河里爬出来的人,竟是这个“河漂子”。
海河里的浮尸,在民间俗称河漂子,这淹死在河里的人自己走上来,岂不是变成行尸了?脚行的人们全吓呆了,之前争脚行斗得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连眉头都不皱上一皱,但旧社会的人迷信,看见河中出来行尸,都吓得不知所措,还是火神庙脚行的一位老把头有见识,据他说当初修老龙头火车站,铲平了海河边好多坟头,先把棺材从坟里刨出来,准备迁去别的坟地掩埋,有些棺材当天没来得及迁走,暂时放在河边野地里,转天去搬取的时候,有一口棺材空了,看棺材盖子是从里面顶开的,棺中死尸不知去向,有人说是变成僵尸跑进河里去了,也有人说是盗贼开棺毁尸,因为是没主家的坟棺,当时无人往下追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说不定这河漂子正是坟中死人变成了行尸,迁坟时跑进河里躲了起来,刚才被脚行争斗的血腥气吸引,从河里爬上来了,之前有月光,借着月光的阴气它就能动,这会儿乌云遮月,行尸才倒下不能动了,河漂子没法烧,赶紧叫人去通知巡河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