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3/3页)
粥。吏部文选司给他入了仕籍,仍遣他到户部继续观政。户部新旧更替,加之他又不是在编人员,所以也没有人管他。佐贰官让他临时到度支司帮忙。因房子太挤无法安插,司郎竟让他这个有“品”的官员到书算房和八个吏目挤在一起,在门口处支张桌子安身。他也不计较,不消三天,就和吏目们混了个脸儿熟。只要一落空,他就在书算房里摆龙门阵,说了京城说外地,说了大内说衙门,从官场说到赌场,从窑子说到书院。指东道西说咸扯淡,把他满肚子杂碎尽行抖落。吏目们虽然都是见多识广的京油子,却无不折服于他的口辩之才,每日里竖着耳朵听他棉布丝布地乱扯,竟常常忘了做事。王国光上任之后,整饬部治,又是盘存又是清账,各司科顿时间都忙得一塌糊涂。吏目们再无闲空来享耳福了,金学曾倒也知趣,一连好几天在书算房里免开尊口,去文牍房里借了些档案邸报来看。但房中整日价算盘珠子噼哩叭啦一片乱响,聒噪得他五心烦乱,便找到上司要求换岗,恰在这时,上头决定胡椒苏木折俸,度支司须得派一个人前往储济仓监理此事。这是个鬼不缠的差事,谁见了就躲。司郎早嫌这个没事干的游神碍手碍脚。于是就把这差事委派给他。金学曾闲得无聊,因此乐得前往。储济仓往外发放物品,每一笔,都得有三个人签字。一是发放方的管仓大使,二是接受方,三是监理方。按理说,章大郎寻衅,本与他金学曾无关,但王崧既然问上脸来,心知他这是转移矛盾,却也不得不答:“依卑职看,还得按章程办事。”
章大郎睃着金学曾,心中忖道:“这大概就是刚才那位官员咒骂的金观政了,瞧他贼眉鼠眼,就不是个好东西,待老子调教调教他。”于是故意大惊小怪地嚷道:
“啊,原来你不是哑巴!”
金学曾脸色一沉,问:“章大人怎么如此说话?”
章大郎用折扇敲了一下金学曾的肩膀,以一种侮辱的口气说:“咱章爷从进这储济仓的大门,就看见你耗子样跟着,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嘴巴却是个死的,王大使,这人是干啥的?”王崧回答:“回章大人,这位金大人是户部观政,度支司派来的监理。”
“监理什么?”
“就监理胡椒苏木折俸的发放。”
“他娘的,六个指头搔痒,偏多出了这么一道,”章大郎骂骂咧咧,接着又拿眼横着金学曾,轻蔑地问,“金观政,你刚才说到章程,什么章程?”
平白无故受此羞辱,金学曾一张白净脸涨红到耳根。尽管章大郎进来之前王崧已介绍了他的底细,但此刻他仍想“太岁头上动土”,迎着章大郎挑衅的眼光,他硬朗朗答道:
“储济仓的章程,只对衙门,不对个人。你北镇抚司两百多名官员,若一个一个的给付,今天一天都称不完。”
“称不完也得称,就这么办!”
章大郎以势压人,眼珠子瞪得牛卵子大,金学曾也不甘示弱,回敬道: “章大人,你既插队进来,众人忍让也就罢了,现在又无理取闹,公堂之内,岂无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