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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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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第3/3页)

白白的热气在厨房里腾漫开来。蒸笼里是满满的一个一个用荷叶包着蒸好的米粑。

    站在灶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眼睛亮了,张着嘴:“阿母,好多粑粑。”

    满头大汗的那个中年女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显出了那双透着忧郁的眼,她从蒸笼里拿出一个荷叶米粑在手掌里翻凉了凉,对那女孩说道:“阿囡,阿爹要出远门,这是给阿爹路上吃的。阿囡要吃,明天阿母给你蒸。这一个给阿婆送去。”

    那女孩咽了口唾沫,好懂事地点了点头。

    女儿双手捧着荷叶米粑穿过院子,远远地看见那中年男人拿着扁担站立在门口,孩子便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突然,屋内传来了好响的泼水洗地声,接着一片水珠从门口溅了出来。

    女儿立刻站住了,怯生生地看着中年男人。

    站在门口的中年男人也看见了女儿,立刻给她传来一个眼神,示意女儿过来。

    孩子捧着荷叶米粑走过去了。走到门边,中年男人又向屋里示意地摆了下头。

    女儿走到门的门口正中:“阿婆,您老吃粑粑!”

    屋里开始还是沉默,接着传来那老人的声音:“什么粑粑?”

    女儿:“荷叶米粑。阿母蒸了一笼子,说阿爹出远门,路上吃的。”

    “谁说阿爹出远门!”那老人声音透着严厉。

    孩子懵住了,好久才小声答道:“阿母说的……”

    那老人出现在门口,望着孩子:“阿囡,去告诉你阿母,就说阿婆还没死呢。”

    中年男人听到这句话立刻在门口跪了下去。女儿也吓着了,跟着跪了下去。这时天渐渐要黑了。

    ——吏部的公文和谭纶的信是同时急递到的福建南平,直接交到了海瑞的手上。

    从那天起,海母的脸就一直绷得紧紧的,一日内难得说上几句话,洗地的次数也比以前增加了。海瑞算了一下日子,如果要按期去浙江赴任,明天无论如何得启程了,可是……

    天全黑了下来,上弦月若有若无地浮在南边的院墙上。墙面上爬着的青藤和墙脚下丛生的乱草中各种虫都鸣叫起来。

    床上那块青色的包袱布还平摊开在那里,包袱布上叠着几套衣服几本书和一札文稿。

    豆粒般大的灯火旁,妻子坐在那里出神。

    海瑞抱着女儿进来了,妻子连忙站起,接过女儿。

    海瑞也不跟她说话,走到墙边那个大木柜前,卷起木柜上的一床印花薄被,又向门口走去。

    “明天还走不走?”妻子在背后轻问道。

    海瑞在门边也就略停了一下,还是没接言,走了出去。

    这里就是海母的卧房。夹着薄被走到门边,海瑞先将鞋脱了,摆在门外,光着脚走了进去。

    “嚓”的几点火星,海瑞手里的火绒点亮了小木桌上的油灯。接着他将夹着的薄被放在木桌边的单人睡榻上,然后向大床望去。

    粗麻蚊帐依然挂着,海母蜷曲着身子面向里边,也没有盖东西,就那样躺着。

    海瑞慢慢走了过去,轻轻拿起床头的薄被单覆盖在母亲身上,却没有盖她的脚,那双光着的老人的大脚依然露在被单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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