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3/3页)
还没听懂他说什么,却见他已引身而退。他这一退,退得那叫个快,只听他远远道:“可惜我为当年一诺,身陷王府,却无法如你一样来个鸥游江海的自在了。”
韩锷脸上只来得及苦苦一笑:自在……?
小计道:“锷哥,咱们现在总可以走了吧。”
韩锷一抖辔头:“没错。”
于小计道:“锷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他不好问得更深,只能这么含含糊糊地问及一句。
韩锷道:“先歇一歇,教教你功夫,以后再抽暇了结你姐姐遗托的大事。”
“然后,与人无爱亦无嗔,就是那句,与人无爱亦无嗔吧。”
小计还赖在他的马上。韩锷勉强笑道:“去骑你的驴儿。你不疼这马儿,我还疼呢。”
于小计一翻身,听话地下了马,骑到驴背上。他却忽“呀”了一声。他指了指韩锷的身后。韩锷一回身,却见马鞍下露出了杏黄色的一角。他一奇,抽出一看,然后心里如受重击。那是一方丝帕。那帕子丝质娇软,是个半旧的,上面隐隐抽丝成就个凤尾图案。方柠、方柠……你什么时候来了?还趁我在酒肆中,于众人无觉处在马鞍下放上了这个?
帕上却没有一句话,想来方柠虽至,却终于也是无话可说。韩锷脸上苦苦一笑:你还要以一缕情思缚我多久呢?难道,我前生欠你的,这一生还得还不够吗?那些忧愁孤苦,那些竟夜无眠,还来得不够吗?
他心里千回百转,猛地一抖手,那幅丝帕已在他手中碎裂开来,飘落于地,然后,他一抖缰,已驱马在前疾驰起来。
他们却没注意到远远身后的林中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叹息声落良久,林中才驶出一辆油壁七香车,轻尘细细,向那洛阳城中折返而去。
小计驱驴在韩锷身后疾追着,他想着锷哥脸上的神情,想着他的那一句:与人无爱亦无嗔。他做得到吗?他能做得到吗?尢其他是这么一个血性的男儿。
小计忽一摆头,一张灰尘扑扑的小脸上露出一种坚决的表情:不管怎样,不管那个女子怎么纠缠,不管锷哥又是怎么沮丧,但,还有明天。他,要让锷哥从此快乐起来——对!是的,他要他、快乐起来!
第二卷 陇头行(上)
第一章 人生何处不离群
薄薄的暮,依约的山。山势尽处,一座城池便远远地座落在那里了。引颈向上望去,关中之地的天宇是极寥阔幽肃的。自从入了潼关以来,地势初狭后阔,如同一个锁了口的布囊。据传,只要锁住了这布囊的口,坐于那布囊中央的人,就可以内圣外王,称雄天下了。
天一直阴阴的,铅沉沉的颜色似乎郁结着历代以来堆积的王气。偶尔有一两颗大大的雨滴砸落下来,砸得人脖颈心口冷灰灰的。小计抬眼向前望去,远远的那个城池渐渐清晰了。他要细看看这个长安——与洛阳城同称为东西二都的长安,他曾无数次悬想遥念过的长安,也是锷哥出生长大的地方长安——这个长安究竟是什么样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