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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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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第3/3页)

颂歌。我一心扑在乒乓球事业上,每届比赛要拿更多的冠军,为国争光,为亲手打碎“东亚病夫”耻辱的招牌而努力。她非常理解我事业上的艰难,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和巨大的劳动,要耗去大部分的业余时间;我也理解她在钢琴事业上若取得出色的成绩,也要和我一样,做出许多牺牲。因此我俩极少有花前月下的美好时光,总是互相鼓励,以事业为重,相爱三四年连结婚的事都不曾想过。

      一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我成了“保皇派”,讲了些反对“文化大革命”的话,被说成是黑尖子、修正主义苗子,受到群众的批判、斗争。世界比赛也不让参加了,整天写检查,有时去农村参加劳动,根本不能去练习乒乓球。这时,我的心情很灰暗,为国争光的想法已经枯萎,年纪已经二十七岁,是否能结婚呢?

      在一次我们去农村参加劳动回来后,我见到了鲍蕙荞,她的心情和我一样,钢琴被批判成大、洋、古,许多国外名曲、作品不能练习,更不能演出,又怎能参加国际比赛为国争光呢?她同情地瞅着我,我走到她跟前,悄悄地对她郑重地说:

      “蕙荞,过去咱们不结婚是为了事业,现在咱们的事业在哪里,全让革命!给冲了,再这样拖下去还有什么意义?你还比我大十几天,快二十八岁了,咱们就结婚吧!”

      她泪花闪闪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在那个年代,每个人都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人人都在提心吊胆、审时度势、规行矩步地安排自己的清贫生活,小有平静就是很好的天时了,事情都要选择这种时刻来急办。路漫漫、黑茫茫,谁也保不住一夜之间又会降临什么样的灾和祸。

      一九六八年一月二十日,正是北京最阴冷的三九天,在中央音乐学院一间十六平方米的宿舍里,我们结了婚。按理说,世界冠军和女钢琴家的金玉良缘应该是美满、幸福和欢庆的。但那个时候却是阴森和恐怖洒满人间,每个人就像落地的一片枯叶,被大风扬起,又被抛到汹涌的海浪中沉浮着,哪有真正的欢乐?

      新婚不久,五月十二日“中央”来了个“通知”,内容是:

      “国家体委是叛徒刘少奇,伙同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贺龙、刘仁、荣高棠等人,完全按照苏修的办法炮制起来的,长期脱离党的领导,脱离无产阶级政治,钻进了不少坏人,成了独立王国。”

      当天晚上,体委来了一些人,把我抓走,还抄了我的家。他们让我交待的“罪行”是,如何反对党的三面红旗的,骨子里是如何反对毛主席、共产党的。我被剃成阴阳头,被殴打和游斗。甚至有的人竟扬言,要打断我的右手,看我还怎么拿世界冠军!

      没过几日,鲍蕙荞也被她们学校的“革命派”抓了起来,要她与我划清界限,揭发、交待我反党、反社会主义的罪行。那时,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可她始终对审查的人说:“我了解他,他可能说错话,但他绝不反对毛主席、共产党!”

      ……

      在敦子小姐的房间里,我开始回忆起和鲍蕙荞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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