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糖石子2 (第2/3页)
水滴滴答答的流到地面摆放的一个陶罐里头。那驴子似乎还没有死透,不时痉挛一下。
杀完驴子,葛大叔才抽空回答:“我老葛就只会拾掇驴肉。这些磨磨唧唧的菜我可做不来。不过,四郎会做吧?”
“会的。”四郎点头。“不过如今做八宝肉的材料不齐,做出来只怕不对味。”
“呵,管他呢。他要是敢在我店里闹事,我就这么一刀下去,活剥了他的皮!”葛大叔比划着手中的刀具。这把刀刚杀过驴子,此时被他拿起来一耍,就在厨房壁上画出道鲜红的血痕来,墙壁被水汽浸润着,血痕在其上慢慢晕染开。
“好了好了,乱比划什么呢?小心吓到四郎。”吴娘子赶忙喝住了他。
看到驴血差不多放净了,葛厨子不再说笑,操着刀小心翼翼的把那头大乌驴的皮剥下来,他手法老道,得到的驴皮十分完整。
四郎微微移开了视线,问道:“这大乌驴杀了怪可惜的,卖给客人代步的话,转手就是几十贯钱呢。”
吴娘子以为他因杀生而不忍,颇为怜爱的看着他:“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本来我家有三头驴子,不知被哪个黑心肝的毒死了两头母驴,如今只剩这么一头公驴了。早上有客人挑中了它,结果这畜生癫了似的乱咬乱跑,客人后头就不肯买了。这头乌驴又不肯拉磨盘,又不肯做活,只知道偷奸耍滑,还常常咬伤自己的同伴。这样不听话的畜生,不是只能杀了吃肉吗?”
四郎没吱声,抬头看了看吴娘子。她长得比一般女子粗壮威武,一双丹凤眼式的斜向“纵目”本该给她增添一些女性的妩媚,但是因为眼球微凸,反而显得有点奇怪。她的额头也微微前凸,并且在厨房的火光里格外地发亮。不知道是不是满地的乌驴血反射了光线,四郎觉得站在对面的吴娘子眼睛有些发红。
下雨天,厨房里的光线难免晦暗。房间内总像是烟气缭绕,人的脸仿佛也在这水乡的雾气里模糊不清起来。灶台间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还夹杂着奇怪的土腥气,四郎想到昨晚朱家三个逃奴的遭遇,尽管知道吴娘子对自己没有恶意,也忍不住微微有些害怕起来。
吴娘子却没觉察出四郎的害怕,她用手揉了揉四郎的头顶,就像对待自己孩子一样,亲昵的说:“四郎真能干,钓回来的鱼都好大。”她念鱼字的时候发音很怪,总带有“无”、“浮”之类的南方口音。说其他字的时候倒没有这样明显的口音。
从几百年前开始,北人就陆陆续续南迁,特别是前朝那场瘟疫后,南方城市里忽然多了许多北方人,这么混居的结果就是各自的特点都在渐渐消融。毕竟,混局在一起,口音太重,难以顺畅沟通。所以,如今吴越一代的南方人已经很少这样说话了,大约只有许多年前的古人才把“鱼”字念得这么奇怪吧。
四郎低头专心料理手中的鱼,随口问道:“吴娘子和葛大叔都不是本地人吧?”
“啊,我和你葛大叔都是巴蜀人士,不过老家还是吴越这边的。听人家说外面好做生意,就出来看看。这一路东来,后来走到江城,这么好的风景我们可有些年岁没见过了。于是就迈不开脚咯。最后就赁下这个茶棚改成栈房。”
四郎听了点点头,他拿出葵菜,把每个叶片都展开了洗干净,又拿了水红萝卜出来,打算待会摊面饼做些春卷。春天是要吃水红萝卜和春卷的,时人称之为”咬春”。虽然是在逃亡,如今趁着流民没打过来,这些事情就不该落下。
四郎老练地切着萝卜丝,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其实吴娘子不是姓吴而是姓余吧?因为有口音,我一直都搞错了呢。”
吴娘子正在用滚水褪去驴皮上的杂毛,闻言手顿了顿:“唉,我们是巴蜀人士,那里姓‘浮’的可不少呢。”这个“鱼”字她还是没念准,听着又像是“浮”的音。这么说着,她把料理干净的驴皮放到一旁,继续烫煮割下来的驴头。
她拾掇好驴头、驴皮之后,葛大叔就把这两样东西用草裹住,再用泥巴把草糊严实,放进灶膛灰里面炮熟。
他先前在灶膛里埋了几条咸鱼干,这时候顺便扒出来,拍净炉灰递给四郎。
四郎也不嫌弃这样的咸鱼沾着炉灰不干净,当时乡间都是这样的。入乡随俗,都不讲究。所以四郎面不改色地接过来看了看就往嘴里送。
煨出来的咸鱼虽然有些焦,但香味十足,四郎吃完啧啧称赞。把吴娘子和葛大叔笑的见牙不见眼。
四郎和他们说说笑笑,心里细微的恐惧很快就消失无踪。就算是行商口中会使妖法害人的巫女和妖怪,也不是见人就杀的,这一点,他不是应该比谁都明白吗?
这么想着,他放下心来,开始收拾厨间的食材。
因为要给暴虐挑剔的贵族少爷做菜,四郎就特别的用心:暴虐的人是不体惜人力的,糟蹋东西的人是不珍惜物力的。厨师必须充分的注意这些,刻意追求铺张和雕琢,才能切合他们的心意。
听说朱家曾经有厨子为了让主人满意,用烈碳来炙活鹅的脚掌,用刀割去活鸡的肝脏,就是为了满足那些永无止境的奇怪*。
弱肉强食是天理,杀鸡杀鸭四郎都不反对,可是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会认为让食材在痛苦中死去,就能把食物的味道变得更好一些呢?
带着这样的疑惑,四郎这一次做菜尤其慎重。
时人多认为鱼的腹部那一小块肉最为肥美多膏,于是四郎特意把鲶鱼的腹部肉切了下来,放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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