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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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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第3/3页)

其实是学法律的。

      刘光第用他那套刑部思维方式一再质问,刚毅最后两手一摊:“我不过奉命监刑,其他的不知道。”

      狱卒强令六人下跪,刘光第倔立不屈,杨锐悲凉道:“斐村(刘光第字)跪跪吧,权当是遵旨了。”

      乃跪下就戮。

      谭嗣同很平静,说“吾有一言”,让刚毅上前。

      气场如此强大,逼得刚毅不敢动弹。

      良久,谭嗣同放声大笑。刽子手举起了鬼头刀。突然,像从浮云里划破了一条长空,谭嗣同的喊声震动了天地: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此日,阴霾密布,继而风雨交作。身在北京的严复怀着沉重的心情写下了“燕市天如晦,宣南(宣武门以南)雨又来”。

      长沙。

      李闰抚摸着夫君的照片,淋漓襟袖啼红泪。

      那是谭嗣同摄于南京的,时年三十二岁。月白色的长衫,内着玄色武士装,左手叉于腰间,右手持那柄伴他行走江湖的凤钜剑,浓眉俊眼,闪闪似电,有一种立如山岳、傲视死神的正气。

      谭嗣同只有这一个妻子,两人琴瑟和鸣,恩爱有加。

      应召去京前,夫妻二人曾秉烛夜话,对弹“残雷”与“崩霆”。

      十六岁那年夏天,谭家宅院一颗高约六丈的梧桐树被雷霆劈倒。谭嗣同以其残干制成两架七弦琴,命之为“残雷”“崩霆”。

      如此剑胆琴心,却物是人非。望着两琴,李闰恸哭写下了“惨淡深闺悲夜永,灯前愁煞未亡人!”

      更惨的是杨深秀和林旭的妻子,听闻丈夫死讯,双双仰药而殉……

      杀六君子者,非袁世凯也,实康有为也。

      甚至连那首著名的绝命诗《题壁狱中》也未能逃脱康党的毒手。为了抹去诗中“杀太后”的政变计划,谭嗣同的原句“手掷欧刀仰天笑,留将公罪后人论”也被篡改为“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后者的确更有气势,但出处却是太平天国将领苗沛霖的《秋宵独坐》……

      康圣人自言“复生不复生矣,有为安有为哉”。其实并非无为,而是乱为。

      公认的说法是,杨崇伊的奏折启动了戊戌反政变,袁世凯的告密则扩大了反政变。

      事实上,慈禧既已决心训政,康广仁也已下狱,审出康有为蹩脚的谋反计划只是时间问题。

      换做任何人,面对谭嗣同拿着一份伪诏,就逼你押上全家老小像阿汤哥一样去完成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七千人对七万人),都不可能贸然答应。

      而且,康党素来冒失,事机不密,风声一旦传出去,不告密势必连累自己。袁世凯避重就轻地把“围园杀后”说成“围园劫后”,已然仁至义尽。

      反观康有为,在香港接受英文报纸采访时对慈禧痛加鞭笞,还谎称光绪给了自己衣带诏,以便找英国人求救,恢复帝位。

      自己倒是爽了,可以跑到海外继续招摇撞骗,却把光绪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白浪翻滚,海鸥啁啾。

      大岛号的甲板上,梁启超心事浩渺,轻声吟诵着刚刚草就的《去国行》:割慈忍泪出国门,掉头不顾吾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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