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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乾坤杀气正沉沉 23 山崩 (第1/3页)
傅友德首先看到的,不是战士,而是尸体。
地道最高的地方也不过才有一人高,宽度只容两人并行,四五具尸体堆在一处,便把道路堵塞的严严实实。傅友德握紧了短枪,走到近处。两壁插有火把,借助光芒,看的清楚。那数具尸体,并非全是海东士卒。半数以上,都穿着元军的铠甲。料来应是前线厮杀的双方,嫌阵亡的碍事。因此,不管是自己人,抑或敌人,一概拉到后边了事。
虽然经由刚才出洞求援那人的路过,这几具尸体被挤撞的有些松散。但是却依旧不利大队通行。必须得经过整理,才可继续前进。
先前入洞的三十人,除了支援前方,还有个任务,便是整理通道。整理通道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把尸体拖拉出去,一个是暂且就地安置。地道中每隔一定距离,都有特意早先挖好的壁洞。如果战况太激烈,尸体来不及拖拉出去的话,也可以先放在其中。壁洞虽不大,把尸体竖起来,放个两三具却还是可以做到的。
等先前入洞的三十人把道路清理完毕,傅友德从他们中间挤过去。士卒们都认识他,晓得他为汉王的使者。不过,邓舍遣他下地道的时候,士卒们都已经入洞。这会儿见他一身短打,挤身而行,不免皆茫然奇怪,猜不出他为什么也下来地中。
傅友德一边儿往前挤着走,一边儿说道:“燕王殿下令,此番地下厮杀,以俺为主将。”拿了邓舍给的令牌,出示众人观看。众人看了,都道:“唯将军马首前瞻。”话是如此说,纯粹因邓舍的军令使然。傅友德一个外人,却怎么就忽然成为了地下的主将?凭什么?这些士卒无不骄兵悍将,不服气肯定还是有的。
傅友德只作未见。乱世中,主择臣,臣亦则主。他向来自负才干,却连换了三个主公,都不得重用。最早在李喜喜麾下时还算尚好。破关陇、入蜀中,常为军锋冠。奈何李喜喜败,从归明玉珍。明玉珍疑不能用。闻听陈友谅英雄,他于是便再转投江都。谁知道,陈友谅虽有英雄称号,却一样因他的出身而常有怀疑。并且,陈友谅帐中得宠诸将,三王、五王,皆其亲兄弟;张定边、张必先等,也是结义兄弟。投奔西汉多时,现今傅友德仍然只是个小小的守城将校,眼看没有出头之日。
空负信、布之勇,蹉跎居人之下。所谓的“怀才不遇”,便是如此。况且,时当天下大乱,正豪杰奋武之际,看着不如他的人,一个个摇身一变,俨然朱紫衣贵。种种般般,又怎能不叫他牢骚满腹!
更有一条,与他同守小孤山的丁普郎,却是赵普胜的旧部。自年前陈友谅杀了赵普胜后,丁普郎也是常有怨言,对此非常的心怀不满。两个人都有勇力,彼此意气相投,私下里,也没少互相交流。都早有念头,另投明主。与陈友谅接壤的有朱元璋。只可惜他们镇戍的小孤山,不在两国的边境处。因此,尽管屡有相投之心,无奈不得方便。
本就已生有异心,此番更阴差阳错。陈友谅忽然派了他与孟友德一起出使益都。开始的时候,傅友德倒是还没想太多。他对邓舍不了解。邓舍一直远在海东,名声虽也显于江南,但到底隔了大海,熟悉他的人却几乎没有。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谁又会贸然就起投奔之意呢?傅友德也不例外。
然而,察罕突然围城。随着战事的进展,邓舍以弱敌众,指挥若定的英雄气概因此得已显露出来。城头击鼓,郭从龙出城冲阵的一幕,更是把观者诸人,无不刺激的热血沸腾。于是乎,自然而然地,便引起了傅友德的兴趣。
借助他使团副使的身份,傅友德一再地与城中官员、士绅接触。对邓舍的了解渐渐深入。他发现,不论贤愚,也不管是否海东嫡系,每个人对邓舍的看法,细节上或有不同,但是却有一个共同点,极其鲜明,那便是,夸赞邓舍“爱贤乐士,视人如己,推赤心入腹中”。
随后不久,他又发现,守卫泰安的陈猱头、屯军泰山的高延世、镇守济南的刘珪,以及前数日出城往去东南的续继祖,甚至包括此时城中的李和尚,居然都不是邓舍的嫡系出身!傅友德大为惊讶。不是嫡系也就罢了,更叫他惊讶的,这些非嫡系出身的将校,却竟然也就肯服从邓舍的调配命令。泰安到现在没丢,济南也没丢,泰山也没丢。这就不能只以“惊讶”来形容了,简直“震惊”。燕王得人,竟至如此!
“爱贤乐士,视人如己,推赤心入腹中”,诚然不欺。
因此,傅友德就有了个想法。不过现在提出来还早。他暗下决定,且等益都之战分出胜负,然后再说。如果海东败了,一切只当没说,突出重围就是。可如果海东胜了,那么击败察罕,便足以证明邓舍的实力。也许就可以考虑些别的?
其实,他之所以肯自告奋勇、进入地道,也正是出于这个考虑。“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只有先表现了自己的武勇,然后才能到时候临机决定。
狭窄的地道,使得人呼吸困难。潮湿的土气,混合了鲜血的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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