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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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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第2/3页)

张脸上丝毫找不出来一点羞愧,于是我反而脸红了。

    她虽然也穿着和别人完全相同的黑色囚衣,没有领子,没有贴兜,跟一条直筒筒的面粉口袋一样;肥大的衣袖随着女人细小的胳臂来回忽搧,但在我的眼里她似乎还是赤裸裸的,还和昨天一样美丽。

    然而,在她走到我旁边,要和我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她却突然举起手中的镰刀,在我脸前晃了一下,同时用只有我能听清的语声,迸出这样狠狠的一句话:“我恨不得宰了你!”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跟在她后面的“班长”嘴里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也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一支枪筒发出蓝幽幽的光。

    我等了半天,等的是这样一句话。我们用目光交流的那些无声的话语,全是我自己的想象!

    吃完早饭,我在渠坝上呆呆地坐着。风撕裂了铅灰色的云,在远方,在天边,出现了橙黄色的阳光。老乡的庄子开始活动了起来,响起懒洋洋的赶牲口的吆喝声。一匹瘦骨嶙峋的枣红马跑出了圈,在黄萝卜田中又陡然站住,昂起头,用鼻子在风中嗅着什么。

    渠水浸到我的小腿。水流响着细微的潺潺声,含有一种扰郁而爱恋的调子。我忽然委屈地流出了眼泪。我觉得我受了伤害,她也受了伤害,但又说不出究竟什么地方受了伤害。

    此后,在劳改队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她。三千多亩水稻田,一千多人薅两天也就薅完了。第三天,大队转移到场部北边的稻田区去了,等稻子黄熟,我们田管组都抽调回大队时,女队已经搬迁到别的站去,我们连在路边见面的机会也没有了。我只打听到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叫黄香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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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部

    第一章我们再次相遇,已是八年之后了。

    也是一个刮风的天气。但不是那种湿润的风,而是砾石上干燥的热风;砾石上只能长耐旱的针茅草、芨芨草、沙葱和酸枣刺。这里不是劳改队的水稻田,而是农场的羊圈,在春天的空气中,散发出一股发酵的羊粪味和薰人的羊膻味,时间流逝了,场景变换了,但我们的身分似乎并没有怎么变。

    我用四齿筢搂着撒在羊粪上的干草。于草四处飞扬,草秸在阳光下翻滚,象铺天盖地而来的蝗虫。远方,山腰上弥漫着明晃晃的岚气,使重叠的群山失去了层次,失去了立体感,宛如镶在玻璃框中的一幅静物画。山脚下,有一条发光的小路蜿蜒而下,直达到这个羊圈,又从这个羊圈延伸到居民点。在那里,和一条通向场部的土路会合。

    她就是从这条小路来到羊圈的。

    前天,我把羊从山上赶回来,羊圈已经颓败得一塌糊涂。没有羊蹲的羊圈,和没有人住的房子一样,会很快地坍塌掉的。所有的柱子都歪歪斜斜,哪个旮旯里全结着蜘蛛网,喂羊的槽也不知让谁偷跑了。槽是木板做的,拖回家去可以打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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