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3/3页)
活说周、郑二人乘着混乱的时候跑了出来,郑绍畋道:“幸得那江西人跳楼混住了警察,不然我们都危险。”周撰道:“事也奇怪,龙涛馆怎的会跑出了警察来?警察就来了,又何必急得跳楼?那样高的楼,跳了下来,我想必无生理。”郑绍畋道:“管他什么死活。我的肚子饿了,到会芳楼去吃料理去(日本称菜为料理)。你赢了钱要请你做东。”
周撰点头答应,二人就同到会芳楼酒席馆内用午餐。郑绍畋在席间赞说周撰的赌法大妙,周撰笑道:“他们这些人赌钱,最会打死老虎。你做庄的若手兴不好,他们都落井下石的不怕输得你一衫不着。你若手兴好,他们就扭着你不肯散场,定要你倒了出来才止。我的法子即经通过,我就敢放心赌了。后来见他们都是些外行,只得略施手段,补助我的夜度资。”郑绍畋听了,跳了起来道:“了不得,我也上了你的当。还不快退出我的五块钱来。”周撰笑道:“你不说,我也要退还你的。”说着,即由怀中拿出五元,交与郑绍畋。郑绍畋还要吃红,周撰又补了二元。郑绍畋才欢天喜地收了。二人用饭已毕,周撰会了帐,自回风光馆预备搬家不提。
单说郑绍畋得了三元红利,并着昨日的赢项,手头很觉宽舒,乘着酒兴,想去征歌买舞。取出表看,才到两点钟,觉得太早,就顺便到一桥,想找个朋友同去。他这朋友姓黄,名文汉,湖北孝感人。为人颇聪明,知道两手拳脚,来的年数与郑绍畋差不多,有时也去正则预备学校上课。他却有层狠处,于嫖字上讲工夫,能独树一帜。周撰讲的普通嫖资格,就是施耐庵所说的“潘驴邓小闲”五字。他说不然,五字中“潘驴邓”三字非人力所能做到。只“小闲”二字,算不得嫖资格,必能做到“吹要警拉强”五字,方算全副本领。“吹”是吹牛皮,他说大凡女子的见识,多不及男子,只要你吹说得圆满,就没有不上手的。他曾著“牛皮学”讲义万余言,内载有数十种的吹法。说是若能依法吹得圆熟,像中国这种社会,只须一阵牛皮,就能吹上将坛,吹入内阁。些须弱女子,何愁吹不拢来,吹不开去?会过他的人说,虽明知他所说的是牛皮,却能教人不得不心悦诚服的倾听,与湖北普通牛皮大是不同。女人既被他吹上了手,难保牛皮不破裂,女人不生心外叛。到了这个时候,他就有种种要挟的法子,或说要告知其父母,或说要宣布其秘密,使那女人害怕,服服帖帖的跟他。他从前住在山口县的时候,吹骗了个乡绅家女儿,至今尚时常须送衣服零用钱给他。其实那女子恨他入骨髓,只因一时失脚,入了骗局。后来知道他凶狠,不敢翻脸;坏了自己及父母的名誉,故竭力与他敷衍。这第二个“要”字,已是见了实效的。此是对于良家子的说法。若对于卖淫妇,他就串通警察。你肯俯首贴耳的供给他罢了,不然,即叫警察捣你的巢穴,使你做不成买卖,所以第三是“警”字。第四就是拉皮条了,他这拉皮条与人家拉皮条不同。人家拉皮条,是凑成别人嫖的。他拉皮条,是凑成自己嫖的,良家子与淫卖妇,可以上三字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