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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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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第3/3页)

那些冠冕堂皇地榨取学生廉价劳动力的导师不同,赵冉从不愿侵占枕流的业余时间为自己所用,即便偶尔在谈笑之余做些小事情,也大都是那种寓教于乐的闲差。比如,近期语用所正在筹办一年一度的“社会语言学前沿论坛”,赵老师便把闲来无事的男孩儿“请”到办公室书写会场横幅,事实上,凭她自幼的童子功,那祖传的董体远比半瓶醋的徐枕流高明许多。

    “上回就想给你来着,后来一忙给忘了,”赵冉从书桌底下拎出桶汇源果汁:“你自己倒着喝吧,”话虽这样说,她还是给男孩儿斟满一杯摆在案头。

    “好,”天长日久,枕流连“谢谢”都省了,在外人看来,他们似乎更像是一对母子,而不是现如今愈发市场化的师生;徐枕流自己也说不清,和赵老师在一起时总能感觉到某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与和谐:“您也喝啊,”男孩儿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没错儿,就是他最喜欢的菠萝口味,用原汁和香料调在一起的那种,不知为什么,赵冉对他的很多生活习惯格外熟悉。

    “您,您好,”从半掩的门缝中探出个脑袋,是汉字研究室新分来的曹博士:“我能进来么?”她显得有些犹豫,难怪,屋里的情景的确令人感到不解,枕流正站在条案前挥毫泼墨,旁边铺纸涮笔的赵老师倒像个书童。

    “来,来,请进,”两人异口同声。

    “啊,是这样,”曹博士把手上捧着的一份材料交给赵冉,眼睛却总朝徐枕流这边瞄:“陈老师让我……”

    说起来,这个汉字学研究室可是语用所中最为牛气熏天的部门,也难怪,人家是当年汉字简化工作的重要策划者之一,虽已是半个世纪之前的陈年旧帐,但如此千载难遇的“壮举”依然令徒子徒孙们至今驴倒架不倒。时过境迁,对于这个极左年代中的“盛事”,如今的学术界却是褒贬不一:倘若早知道电脑键盘输入能普及到现在这个程度,究竟有无必要为了书写便利而割断历史的确值得探讨;更何况,这个人为制造的变化形成了海峡两岸用字的客观差异,且已经被“**”分子拿来作为“两个中国”的文化口实;算笔总帐,究竟划算与否,真是不好说。这种分歧在语用所内部尤其明显,上个月召开汉字学年会时,魏一诚公开支持“识繁写简(指‘在日常书写使用简化字的基础上,具备识别繁体字的能力’)”,同陈教授爆发激烈争论,这不,年纪大脾气也不小的陈老到现在还记着仇,恨屋及乌,作为“走资派狗家属”的赵冉也被划为阶级敌人,连送个材料都让别人代劳,以避免分外眼红。

    其实,知无不言、言者无罪,本该是知识分子基本的胸怀与气量,可某些玩儿惯了“无产阶级专政”的学术霸权主义分子却不这么看,倘若有谁胆敢质疑他们的观点,便要以“否定新中国语言文字工作成果”、“开历史倒车”等大帽子扣将上来,更有甚者,还拿出《语言文字法》比比划划,大有要将“持不同政见者”“踢翻在地、再踏上一万脚”的架势。众所周知,理论研究并就是国家制定相关政策的依据,又怎么能以过去的决定来阻碍今后的言论自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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