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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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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第3/3页)

、四五个年轻女人和一群叽叽喳喳的学徒。这些学徒热衷说笑逗趣、交流八卦更甚于做好自己的工作。她们中有些人最终会成为出色的裁缝,而能力不足的,就一直做着那些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杂务。如果谁走了,很快会有新人替上。和时装店雍容光鲜的外表和宽敞明亮的前厅比,我们工作的地方杂乱无章,当然,顾客只能去前厅。也只有马努埃拉女士和我母亲才能享用那些藏红花颜色的帐幔、桃花心木的家具和闪亮的橡木地板,我们这些年轻的学徒每天用棉抹布把它们擦得一尘不染。只有她们能不时地享受从四扇高高的临街阳台窗户中透进来的阳光,其他人永远只能待在后方,那个冬天寒冷夏天闷热的小房间,我们的工作车间,两扇小小的窗户朝向内院,在那里,时间就像空气的呼吸一样,在轻声的哼唱和剪刀的开合声中流过。

      我学得很快。灵巧的手指很快就适应了针线的形状和布料的触感。量尺寸,包模成型,卷布。前襟长、胸围、裤长。袖窿、袖口、拷边。十六岁的我已经学会了分辨布料,十七岁我学会了鉴别它们的质量并据此估量能做成什么样的衣服:中国绉纱、真丝雪纺、乔其纱、法国尚蒂伊蕾丝。岁月像踩着跑步机一样前进,每年秋天制作高档呢绒大衣和春秋时装,每年春天缝制需长期穿着的轻薄衣物,达官贵人们穿着它们在坎塔布里亚的拉贡查和埃尔萨尔迪内罗度过轻松舒适的长假。我度过了十八岁,十九岁。慢慢地我开始着手高级的剪裁法,缝制衣物中最精细的部分。我学会了上领子、做翻领、设计裙摆、加工各种细节装饰。我喜欢这份工作,确切地说是很享受缝纫。马努埃拉女士和母亲有时候会征求我的意见,她们开始信任我。马努埃拉女士常常对母亲说:多洛雷斯,这丫头心灵手巧,真是块好料,要是安心做下去,他日一定错不了。母亲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忙手头的事。我也一样,照旧埋头干活。但是当我偷偷地斜眼看她时,发现她报得紧紧的嘴唇藏着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

      年华似水,生命如梭。时尚不停在变,车间里的工作也紧随着改变。欧洲大战之后直线剪裁风行,胸衣过时了,人们开始不知羞耻地卖弄腿部。但是当快乐的二十年代结束时,服装的腰线又回到了正常位置,裙子开始变长,袖子、领口和人们的心态也都归于端庄稳重。我们一下子进入了一个新时代,更多的变化让人应接不睱,一个接一个地,始料不及地,都赶到一起了。二十岁的时候,西班牙人民迎来了第二共和国,而我认识了伊格纳西奥。那是一个星期日,在一场乱哄哄的满是工厂女孩、坏学生和休假士兵的舞会中,他把我拉过去跳舞,逗我笑。两个星期后我们就开始谈婚论嫁了。

      伊格纳西奥是谁?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时候我以为他就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人。一个安静的男孩,我凭直觉认为他一定会成为我的孩子们的好父亲。对于像我这样既没有稳定工作又不享受福利的女孩子来说,到了这个年龄,除了嫁人几乎没有别的选择。看看我母亲,她夜以继日地工作,独自把我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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