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2/3页)
受聘到大陆去讲学的时候,智舒都六十九岁了。两夫妇这才收拾了房子准备搬到中国去。朋友和教会的惜别宴吃了好几摊,那天还正在继续打包,已经停了有线电视服务的电视只看得到当地无线频道,忽然插播和中国来往密切的同事以“窃取国家机密”的重罪被逮捕。华裔科学家戴着手铐被带走的画面回放了好几次,记者旁白说联邦调查局从一九九五年就开始布线,追踪了四五年才决定采取行动。这么大的案子,自诩讲究人权和证据的国家,罕见地未经审判就让个当地的小电视台当场替连嫌疑犯都称不上的华裔科学家定了罪。
安静和智舒看着电视不知所措,感觉住了一辈子的平静小镇忽然谍影憧憧,安静问智舒他们接了聘书是不是也就成了嫌疑犯、智舒说不知道,中国看来是不能去了,可是这里也不安全,听电视台报起来,实验室里的华裔个个都被当成了叛徒跟监了几年的样子。反正机票本来就分两段,他们不如依照计划先到本来去转机的旧金山女儿家避避风头。智舒道:“我受聘去讲学,人还没去。以前去虽然没有报备,可是我已经退休,不接触机密几年了,他们不能赖我勾搭外国政府。何况美国人可能只想制造寒蝉效应,吓得我们中国人都不敢去中国。”智舒越讲越激愤,不小心就分了你我,想起来自己二十岁以前的那个国民身份。不过怕归怕,气归气,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智舒拿出研究分析的专业态度做结论道:“反正我们不去了,我不相信,老美就不讲法律了吗?不过旧金山华人多,那里比较安全,就算要搞麦卡锡主义,FBI到了加州也应该不敢乱来,那里的老中我看他老美抓得完!我们改机票,明天有位子就走。”
两夫妇在次日清晨连朋友和教会都没有惊动,自己叫了出租车去飞机场。锁门的刹那,安静忽然想起自己十岁时和父母、妹妹离开南京之前,五岁的妹妹什么都不懂,她却因为连着几个月感受到父母的仓皇而一直有着自己世界将要崩塌的莫名紧张。她还得了脱发的怪病,女佣拿生姜在她秃成圆斑的头皮上擦,辣得她泪流满面,却不知为什么她哭不出声音。在那以后,和童年记忆一起失去了的是她少时的机敏,她变成了后来在台湾那个温吞的安静。她也记起来那个从未入梦,却有她快乐童年的小楼,以及离开南京那天母亲一面锁门,一面流着眼泪问父亲:“你看这局势,我们还回得来吗?我看我们是回不来了!”
“那时我还不认识天主,现在不一样了。”安静告诉自己,她握紧手中的十字架,无声地呼唤圣名。她没有听到先生在催她:“还在拖拖拉拉什么?快点上车吧!”
叫了天父的名,安静渐渐感觉圣灵充满。她相信自己从踏上朝圣之路的那天起,就找到了人生的方向。她跟上智舒的脚步,知道他是被派来带领她走过荆棘的使者。上海外婆家、南京的家、台北的家、沙漠小镇的家,无论长短,都只是人生的驿站,安静想到旅途的最终才是她永恒的天家。她感觉勇气百倍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这天安心比平日忙,上午要到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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