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3页)
说的全是真的。”她一边哭叫,一边膝行而前,抱住了我的双腿,仰脸号啕,“我不是疯子,督邮君,一直听说你刚直不阿,妾妇才冒死来求你的啊,你可不能不管啊!”
户曹掾喝道:“把这个疯子给我赶出去,关几天,免得败坏我们浔阳县的形象,玷污我们浔阳县的风景。”两个县吏立刻窜上来,拉那妇人,那妇人死活不肯放手,大声哭喊:“督邮,督邮,你不能不管我啊,你可是一向号称刚直的啊……”
我装作丝毫没有听见,汗水涔涔而下,脸上也火辣辣的。我只盼县吏快点将她带走,然而,那能将我的羞愧带走吗?
那天晚上,电闪雷鸣,我躺在传舍里,久久不能入睡。离开浔阳的时候,我一声不吭地坐在车里,县令照样没有来送别,导骑的仍旧是那个四十多岁的街卒,他显得很颓丧,然而当他的目光转向我时,我明显能感觉到一丝不屑。我不由自主地低下头,那是我自找的,确实,我不该被鄙视吗?
我就怀着这样郁郁的心情,走完了所有巡视的路程,在后面经历的每个夜晚,我都躺在不同的亭舍里发呆,连心爱的阿藟都没有心情去想。我噩梦连连,几乎睡不好一次觉。那时我并没想到,即将看到的情况比这还更不能让我接受。
离舒县只有几十里的时候,我发觉有些不妙,沿途碰到了不少邮卒,匆匆忙忙在驿道上来回奔驰。在距舒县的最后一个亭舍,亭长告诉说,舒县出事了,几天前一场巨大的狂风席卷了城邑,摧毁了不少民居,杀死了一些百姓。我脑中马上浮现出阿藟的影子,当即跳了起来,下令立即赶回舒县,不过我对随从说的话是:“我母亲不知道会怎样。”辅以脸上焦虑的表情,大家肯定都以为我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孝子。谁也不知道,那一刻母亲其实完全没有在我的脑中出现过。
马车仓皇驰进了舒县县邑,走到那条熟悉的大街上,我发现整个县邑确实遭到了风神飞廉的洗劫,房屋七歪八倒,而我的脑子更加空白,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回家,赶快回家,去见我的阿藟!
那种夹杂着绝望、痛苦、愤懑、窒息的感觉,我现在也不愿回味。母亲像南山上的磐石那样完好无损,阿藟却真的随风而逝。母亲的诉说是何等的荒诞,她说飓风是在某个下午开始的,当时她和阿南在屋里纺纱,阿藟在院子里看花,忽然天昏地暗,黑云压城。她发觉不妙,令阿南去唤阿藟回屋,然而透过窗子只看见一条巨大的沙柱旋转向前,窗棂也迅疾被风沙遮蔽了,等到风平沙静,院子里除了七歪八倒的花草,空空如也。
我发疯地跑了出去,一路奔到郡府,我那位肥头肥脑的同事,户曹掾朱奔正在案前忙碌,案上堆满了一支支散乱的竹简或者木牍,他是我在郡府最好的伙伴了。我气喘吁吁地问他,舒县在这次风沙中有哪些人失踪。他惊道:“怎么,君家也有人失踪?”说着急匆匆把统计的簿册给我看。我来回看了几遍,里面没有阿藟,不禁号啕大哭。不消说,如果有阿藟的名字,他一定早就告诉我了。朱奔手足无措,不停地劝慰我,又不停地嗟叹,为我感到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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