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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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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第3/3页)

:“使君……”她望见放在我几案上的一个漆盒,上面绘着一只吐绶鸟,眼泪突然下来了,指着那漆盒道:“妾身的前夫,他也……很喜欢吐绶鸟,妾身曾对他说,看见吐绶鸟,将要升任功曹……他还说,将来要去蜀郡为妾身特意订制一双绘着吐绶鸟的漆盒。”

      我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昔日的阳光似乎又盘旋在我头顶上,昔日的微风又在我耳畔回荡,它带着我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舒县,仍旧是阳光灿烂的早晨,我们俩仍倚在枕上,望着停在妆奁上的吐绶鸟,呢喃地说着情话。那是何等宁静而晴朗的一个早晨,完完全全属于我的早晨,附带着我的青春,我的勃勃理想和生气。我的泪水怎么也止不住,泌彼沸泉,干脆就让它敞露着,悲声道:“你夫君他难道就这点志向吗?他不是说,有朝一日一定要当上二千石,车前功曹、贼曹先导,车后主簿奉行,两边骑士夹道吗?”

      她颤声道:“明使君,你怎么会知道?难道……”

      我迅疾紧走几步,跪在她身前,泣道:“二十多年了,我们都互相视同路人。刺史,就是当年你的夫君,何敞,他早已当上二千石了,可是他心爱的妻子阿藟,却趁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离开了他。”

      她定睛看着我,眼光由惊异陡然变得悲不自胜,道:“你,真的是阿……敞,何郎。”我抓住她的肩膀:“当然,就是我,阿藟,你记起来了。刚才我看见那四方的碎肉和寸许的葱段,就想起了你,我记得你才喜欢将肉菜用那样的切法……”

      她呆呆地望着我,突然站起来,掩面跑了出去:“不,你不要戏弄我了,我现在已经成了这个样子,你怎会要我。”

      我身躯前竦,迅疾伸手扯住她的袖子,将她拉了回来,干脆张臂紧紧抱住了她:“不,你就是我的阿藟。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阿藟。”

      二三 怀怒逐疑迹

      事情实在太不可思议,说给谁听,谁都会张口结舌。可是,结果确实就是这样。我开始怀疑,冥冥之中,可能真有鬼神在掌管着一切,自到苍梧以来,我感觉自己的心境也有了微妙的变化。有时我徜徉在广信的大街上,看着那些装饰奇特的黑黝黝的土著,听着他们的鴃舌鸟语,以及四顾街道两旁古怪的垂着长长蔓藤的树木,就感觉宛若梦幻。一切都洋溢着一种奇诡的陌生,让我不由得时时驻足在邑中的大道中央,东张西望,或者想聆听些什么,心头掠过一阵阵莫名的恐慌,鱼鳞杂沓。大概,这真是一个充满着神秘诡谲的世界,能把任何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对于我二十年来的梦想,正是如此。二十年来,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阿藟,但我确实从来没有幻想过她还能活在世上,更没幻想还能与她重逢。做梦,也没想过。

      我要求阿藟留在我身边,再也不要回去。她后来的丈夫,很早就死了。她有两个儿子,一个就是何晏,另一个儿子,早入赘到别人家了,她相当于一个人过。让我觉得惊讶又似乎不惊讶的是,何晏就是我的亲生儿子。我的感觉有点荒唐,还有点残酷,然而这也是事实,按照年龄推算,也差不多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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