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3页)
征能够帮我判断。如果她的魂魄真想让我帮她申冤,更应该遗留一些什么来帮我判断。
苍梧君道:“难得见到像使君这么肯躬亲狱事的人,寡人怎敢不答应?如果使君不忙,这次就随寡人去端溪勘察罢。”
我答应了苍梧君,又来到后院找阿藟,阿藟听了我的想法,道:“使君如果不嫌妾身碍事,妾身也想去助使君一臂之力。苏娥这个孩子,妾身非常熟悉,她七八岁的时候在闾里前的路上玩耍,曾被一辆驰过的马车压断了小腿。后来经医工疗治,虽然表面上看毫无瑕疵,或许骨头上犹有愈合的痕迹,妾身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知怎么拒绝她,只是呆呆地凝视着她的脸,她脸上的疤痕并不深,当日的轮廓犹在,我从中仍能看见她年轻时的影子,一种奇异的温柔的感觉像泉水一样,从心中汩汩流出,浸漫了全身,甚至将周围的一切都浸漫了,床帐、帷幔、筵席,都笼罩在温柔当中。我伸出手去,抚摸着她的脸,喃喃道:“阿藟,你受苦了。今后我们再也不要离开,至死不渝。”她凝视着我,也突然扑进我的怀中,哭着低语:“阿敞……阿敞……”这是我们重逢以来的第一次。此前她总是怯生生地坐在一旁,她不肯和我一起睡,非常坚决。这也难怪,毕竟相隔有二十年之久,怎么能找回当日做夫妻的感觉。多数时间她都叫我为“使君”,还谦卑地自称“妾身”,很少叫我的名字,现在她叫了。我轻轻拍着她的脊背,低声道:“阿藟,不要怪我害死了我们的儿子,儿子总是身外之物,不是吗?等我们死后,只有我们俩在地下相伴,儿子不能陪伴我们永远,能找回你,就是我最大的快乐。”
她不说话,仍是哭,我们在苦涩的温情融为一体。这些天,我一直觉得和她相隔很远,甚至怀疑和她重逢是否有意义。现在我充满了庆幸,我仍是爱她的,大概我生在这个世上,就是为爱她而生,没有她,我只是在世上孤独无依地生活了二十多年。我曾经渴望能和她尽快有个孩子,让我觉得和她的结合是真实的。现在我发现,什么都没有我对她的爱恋更为真实。它好像并不曾穿越二十年的光阴,从阳嘉元年,到延熹二年,这二十多年间,是不存在的虚无。看到她,我才找回了自己。
二八 墓室再询谋
第二次进入墓室的感觉,和第一次颇有些不同。那时候是单纯的神秘,现在却带着一些复杂的感伤。
苍梧君引导我到耳室,也就是摆放前苍梧君四个妃嫔棺木的地方,我记得当时问过他,这些尸体有没有遭到损坏,他的语气好像略有迟疑。现在想来,他当初不肯说,或许是觉得多出一具尸骨属于家丑,也可能觉得无关紧要。
墓室里阴沉沉的,弥漫着一股非人间的气息,虽然来过一次,仍觉有些瘆人。“打开这具棺木。”苍梧君对身边的工匠们下令,又转首低声对我说,“当初这具尸骨身上没有穿衣服,从其旁边扔下的衣服来看,似乎是个女子,但也不敢肯定。”
工匠们用凿斧敲开棺木,一阵阵不好闻的异味从各个缝隙蜂拥而出,像一块大石头被陡然掀开时,下面四散奔逃的丑陋爬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