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3页)
了。’另一个苍头道:‘上次合浦叛乱,本以为可以借机将那姓何的逼走,没想到竟然让他化险为夷。’前一个苍头道:‘那也是迟早的事,让他多活几天罢了。不啰唆了,我们还得办正事去。’我听见他们逐渐走近,本来打算和任尚先行避开,再尾随看他们会说些什么。这时任尚提议:‘看这几个人知道不少事情,不如干脆出来,趁机套套他们的话。’我觉得也有道理,就一起从墙角拐出来,和他们迎头相撞。我和任尚刚想跟他们打招呼,谁知他们却立刻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为首一个大笑道:‘不用跑远道了,这里正好有两个送上门的。’说着拔刀冲上来就砍。任尚猝不及防,被他一刀砍中胳膊。他奋起神勇,夺刀砍倒几名苍头,又夺了匹马,要我快跑。我没带武器,他们又有弓弩,我肩胛中了一箭,好不容易逃了回来。任尚被他们的弓弩射中,就此身亡。”
他边说边哭泣,这个刚强的汉子,当初被我派人拷打得体无完肤,都没有掉一滴眼泪。我也不由得涕泪横颐,任尚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们名为君臣,实同挚友。元嘉二年,我被朝廷拜为南郡太守,有一年春天,我带着掾属去下属的宜城县巡视,劝农耕桑。那天天气很好,空中满是春日柔和的气息,道边花枝欲燃,璀璨夺目,布谷鸟的声音此起彼伏。我的心情自然也非常好,宜城曾经是楚国的古都鄢郢所在,现在的城墙就是在旧城的基址上修复的,夯土的颜色不一,犹可看见它久历的沧桑。城南有辞赋家宋玉的故宅,早上我驱车特意去浏览了一番,看看到底有怎样的风景,能哺育出那样伟大的才士。
宋玉故宅的前面有一条清溪,当地官吏称之为白公湍,这个名字听起来也很古雅。溪畔绿树红英,掩映着灰色砖墙的房子,如果这真的是当年宋玉住过的,那已经有四五百年了。我在屋子和院子里踱步,仿佛像鲁共王当年漫步孔子故宅中,能依稀听见琴笛之声,大概是当年宋玉就经常坐在宅中的堂上,面对这清溪渌水,碧树春荣,吹笛鼓瑟的罢。而那时,东邻美貌的处子,就偷偷趴在墙头,目不转瞬地看着这位体貌娴丽的才郎,眼波里满是脉脉的情丝。想到这里,我感觉头皮一阵发麻,那是一种奇异的幸福和惆怅。我多么希望,四百多年前坐在堂上抚琴的,就是我何敞;而在东墙上偷望我的,就是我心爱的阿蕌。
当然,这是一个美好而怆怀的梦!
我郁郁不乐地乘上车,沿着白公湍迤逦而去,远望着宋玉的故宅消失在绿树丛中。沿路原田每每,美风洋洋;鸽鹧喈喈,銮铃锵锵。白公湍水色缥碧,很难用什么同汇来形容。逐渐的,我的心情也好了起来,车队很快到了西山,突然听到御者一阵慌乱的声音:“府君,不好了,有贼盗出没。”
我掀开车帘向外望,大约有上百名贼盗,像蜘蛛一样从旁边的树林里疾速爬出,呈扇子形向我的车队包抄而来。很快,弓弦声四起,我赶忙伏在车中,抓起盾牌寻找机会脱身,由于山道狭窄,又猝不及防,驰在我车前的贼曹、功曹、门下督盗贼史等掾吏瞬间全部罹难,其他的侍从则吓得心胆倶裂,纷纷四散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