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3/3页)
我生平第一次感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向着我,为我说话,让我猝不及防,又让我兴奋不已。这就象一个从不饮酒的人喝下生平第一口美酒,被呛得咳嗽不止,甚至眼泪都出来了,但当她停止咳嗽时,突然就闻到一股醇香从心底向周身扩散,她醉了,不是饮酒过量,而是因为她从未接受过如此的醇香。是心醉了,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我以为生活从此会发生点变化,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当我从陶醉中醒来,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和从前一样。杨康依然是那么飞扬跋扈,而且和从前一样,离我远远的,不与我有任何交往,哪怕是看我一眼。直到这时,我才知道自己原来只不过是在自作多情。我开始怀疑那一瞥也许只是他无意的一次扫视,并没有任何含义。杨康有一身天生的反骨,他的一切行动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与任何人无关。我大概是把他随手扔掉的一件东西当作宝贝拾了起来,并准备在适当的时候还给他,我现在已经能想象他会对我说“不必,这是我扔掉的一个破烂”。这种想法让我的脸暗暗发热,我用手搓掉脸上的温度,稍微清醒之后,我给自己一个衷恳的评价--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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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就象一条蚕,吐丝结出一个坚韧无比的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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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杨康的举动除了在他不可救药的臭名声上加了一重彩之外,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李强名正言顺地当选为班长,老师欣赏他,同学支持他。杨康尽管不满,但既成事实,大多时候,他还得听班长的。至于我则无所谓,无论谁当班长,都不会给我带来什么,更不会为我带走什么。我觉得自己就象一条蚕,慢慢吐丝结出一个坚韧无比的茧,我蜷缩在里面,谁也别想伤害我,当然,我也休想冲破它。
确切地说,这个茧并不是我自己做的,它天然地存在着。
李强从我身边调走之后,那个位置就一直空着,老师没再调谁过来,也没有谁愿意过来。谁愿意和一个“哑巴”坐在一起呢?我倒觉得格外自在,因为再也没有人会在“三八”线那边用铅笔等着我,我可以尽情地想自己的心事。有时候,我甚至会从早到晚坐在座位上想入非非,分不清上课还是下课,直到回过神来发现教室已经空荡荡的,才知道已经放学了。老师不会管我,作业本我愿意交就交,老师会在末尾用红笔批上“已阅”两字;不愿意交就不交,老师从不过问。同学中间也没有谁来理我,他们上课,他们写作业,他们考试,他们排练节目,他们的一切都与我没有关系。我虽然每天按时走进教室,但我并没有成为这个班上真正的一员,我甚至觉得我也不是这个学校的一员。我为什么要日复一日地走进校园来到教室,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相信如果我象杨康那样大胆地逃几次学,也不会有任何人管我。但是,我逃学之后又能到哪里去呢?家里我不愿意久呆,妈妈倒班,白天经常在家,和她多呆一秒钟我都会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她总能从我身上挑出一个接一个的毛病;让我到社会上去游逛,走进陌生的人群,我会更不自在,我天生就怕遇到别人的眼光,我觉得我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