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3/3页)
没有割到我们的皮肉。我们疼得发出尖叫,他们似乎根本没听见。我们每个人都被编了号,左臂黥了字,就在手肘的下面。我再也不是艾琳·弗兰克尔了。如今我成了第三帝国的一件工具,编号为29395。他们在我们身上喷洒消毒液,他们给我们发了用粗毛线做的囚衣。我的那件闻起来有血和汗的气味,于是我竭力不做太深的呼吸。我们的“鞋”是木头块做的,配上根鞋带。我们穿着它根本没法走路——谁能呢?他们发给我们一只金属的碗,还要求我们时刻拿着它。他们说如果我们把碗放错了地方,就会立即枪毙我们。我们相信了这话。
我们被带到了一座连猪圈都不如的营房。在那里比我们先到的妇女早已没了人的样子。她们的目光空空洞洞,动作迟缓,没精打采。我不知需要多长时间自己也会变成她们的样子。这些“活死人”当中的一位向我指出了一张空床位。五个女孩子挤在这张上下铺的木架床上,褥子只不过是一点点爬满虫子的烂稻草。我们互相作了介绍。—对姐妹,罗莎和罗吉娜。其余的分别叫丽恩和蕾切尔。我们都从德国来,在生死筛选的坡道上,我们都失去了自己的父母。那天晚上,我们组成了一个新家庭。大家手拉手一起祈祷,没有人睡得着觉。
第二天凌晨四点我们就被叫起来了。今后的两年里,我每天都必须四点钟醒过来,除非有时候他们半夜命令我们出来突击点名,那样的话我们就会站在冰冷的空地上一直到天亮。我们被编成了一个个“突击队”,送到外面做工。大多数的日子里,我们会去周围的农村,铲沙子,筛沙子,为集中营的建筑工地准备材料,还有时候我们得修路、运石头。我每天都在挨打:棒打,鞭子抽,脚踢肋骨:挨打的由头可能是我掉了一块石头,或是扶着铲子柄休息太长时间了。这两个冬季寒冷彻骨,他们没有发给我们额外的冬衣,即使在户外工作也没有。夏天是酷暑,我们都得了疟疾。那些蚊子对日耳曼“主子”和犹大奴隶一视同仁。连门格勒也得了疟疾。
他们给的食物根本不够我们活着,这样一来我们长期处在饥饿状态,同时还能为第三帝国奉献仅有的体力。我绝经了,乳房也瘪了。来到比克瑙没多久,我看起来也和那些“活死人”没什么两样了。早餐,我们领到的是一种灰颜色的水,他们管它叫“茶”。午饭是腐臭的汤,我们得在工作的地方就地解决。有时候,也许会有一小块肉。有些女孩子不肯吃,因为那看起来不合犹太教的洁净教条。在奥斯威辛的比克瑙分营,我自己是不顾什么宗教教规了。死亡集中营里没有上帝,而且我也恼恨上帝抛弃了我们,让我们沉沦在命运里。如果我碗里有肉,我就吃了它。晚饭,他们给我们发面包。与其说是面包,不如说是木屑。我们学会了晚上吃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到第二天早上。这样我们在跋涉着去工地之前胃里可以有点东西。如果你干活的时候瘫倒了,他们就会揍你。如果你爬不起来,他们会把你扔到板车上,送你去毒气室。
这就是我们在比克瑙女子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