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3页)
,何时灭。”
孩童整齐稚嫩的语声,念着含含糊糊,并不知其深意的句子。
一个有着低低磁性的男子语声,随后念道,“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孩子们齐声复诵。
阳光斜斜照着他眼底久违的温煦,教她有刹那失神。
念卿悄然站在门外,微笑看着,不愿打断。
他去蓦然转头,瞧见了门口的她与蕙殊,一时间四目相对,各自忘言。
屋里孩子们见到离开好久的蕙殊阿姨,早已喜出望外,争先恐后拥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小七。”薛晋铭瞧见蕙殊,扬一扬眉梢,依然唤她乳名,“总算舍得回来了?”
蕙殊唤他一声“四哥”,笑眉弯弯,“我道是谁呢,今日你这大忙人怎会有闲情跑来教书?”薛晋铭笑而不答,念卿替他说,“他是贪新鲜,喜欢山上清净,最近常来同小孩子一起打发时间。”
“这可难得,看来四哥真是高升了,有闲有暇有雅兴。”蕙殊一面打趣他,一面被孩子们缠得应接不暇。薛晋铭摇头笑,留她在那里与一屋叽叽喳喳的孩子们缠,转身与念卿步出屋子,并肩走到外面檐下。
“又遇着烦心的事?”念卿低垂目光,微微含笑。
她是知道的,每每烦心的时候,他便来这山上独自静一静,有时也不知会她,只身而来,与孩子们呆上半日,便又悄然而去。
薛晋铭驻足檐下,望着远处起伏松涛,似漫不经心笑道,“人海阔,何日不见波。”
念卿侧眸看他,“这句子,看怎么解,念得通透也可作豁达讲。”
“通透?”薛晋铭笑了一笑,“我是俗人,只愿混沌,要那么通透做什么。”
想来他是倦极了,厌极了,才会有这样的话。
若能真的混沌糊涂,倒是更仁慈——在他这样的位置,这样的处境,每日不知有多少烦恼龌龊事,偏偏落在他这么个玻璃心肝似的明白人身上。
有些话,有些事,即便在她面前,他也不能倾吐。
唯有在这些干净得来不及沾染尘俗的孩子们中间,他才能放下杀戮与阴晦,忘掉世间的至残酷与至丑恶,觅得片刻安宁清净。
念卿不再说话,静静陪着他站在檐下看那山峦远岚,看谷间松林被风吹得起伏。
“冷么?”他将风氅披在他肩上。
“累么?”他回眸笑。
山间的风自然是冷的。
世间的事自然是累的。
只在这一刻,在彼此间,都不足道了。
第十九章
【1999.5茗谷废宅】
正午阳光照在窗前弧度优雅的半月形阳台,雕栏上涡形刻纹留存着只属于大半个世纪前的风情韵致,那一种含蓄入股的细腻,欲语还休的眷恋,重现在明灿灿的五月阳光下,形存神去,似是而非。
遐想当日曾是谁在这露台凭栏而立,有曾是谁在远处徘徊相望。到如今只剩得人去楼空,纵是楼阁依旧,草木重芳,流年早已暗换。站在初露真容的副楼阶前,启安恍惚,心思浮浮沉沉,到此刻竟不知自己做这一切是否真有意义。
历经数十年风雨的废宅,沉默在天空下,不曾言语,不动喜悲,却冥冥中引导她来到他的身边——启安侧首看艾默,目光却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