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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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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 (第3/3页)

敢再看,把纸还给单斌。

    单斌密切关注着她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你确信不是他?”

    “太模糊了,看不清楚。”池清强撑着解释了一句,目光转向别处。

    单斌没有立刻把相片收起,他随意搁在手边,低头默默地吃了会儿食物。成佳不明白他葫芦卖的什么药,当着池清的面又不敢多问,只是纳闷地拿眼使劲瞄他。

    池清更是食不知味,她已经后悔这么轻率地抛下果果跟他们出来了,本来她完全能以果果为借口搪塞单斌的邀请。

    从果果脖子里的那根项链,池清已经可以断定是罗俊救了儿子,他答应过自己,七天内把孩子送回来,最终,他果然做到了。

    搂着儿子恸哭的时刻,罗俊过去待她的种种好处又浮上心头,搅得她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从理智上来说,她是愿意协助警方破案的,这样,她也可以结束长达数年的噩梦,从此以后堂堂正正做人、生活。

    可是私下里,她扪心自问,是否真的舍得把罗俊交出去?一旦想到他将要受到最严厉的裁罚,甚至今生今世,她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他时,她的心又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捏住,疼得透不过气来!

    于是她明白,无论他是怎样的人,无论自己有多么不愿意,他都已经侵占住了自己的内心,这辈子,她再也无法与他撇得干干净净!

    只要他活着,哪怕她恨他,怨他,终究还算有个念想。她无法想象,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她将如何孤独地行走!

    一碗豆腐脑儿吃完,单斌把碗推到一边,重又拾起罗俊的相片来细细端详,他的这个动作再度让池清紧张。

    “池清,我想你也知道,我们要找罗俊,是为了了结4.26的那个案子,还董弈航一个清白,也把杀害他的凶手绳之以法。”

    池清低着头不接他的茬儿,一口一口往嘴里塞着豆腐脑儿。

    单斌其实也不需要她回应什么,只要她听着就好。

    “不过我们同时也在调查你母亲、以及你丈夫刘永忠的死因,这点大概你并不知道。”

    池清握勺的手一顿,目光停滞在某个点上。

    “前两天,开车撞你母亲的司机被我们找到,他承认了你母亲和你丈夫的意外均是由他一手造成。”

    “……是谁?”池清的手微微颤抖。

    母亲的死一直是她心头最致命的疼痛,因为过于强烈的自责,她甚至想到过自尽,可惜最终没能成功,反而阴差阳错地跟果果一起存活了下来。

    她一直以为母亲的死确如罗俊所言的那样,是一场意外,而今,单斌却告诉她,那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单斌慢慢地展开答案,“凶手你也许不认识,但是他背后的指使人你一定不会陌生。”

    此言一出,不仅池清面色灰白,连成佳都惊异不已,暗忖这难道就是单斌所谓的杀手锏?!

    成佳转头看着单斌,他脸上没有丝毫说笑的意味。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嘴里缓缓说出那个名字。

    “罗俊。”

    “哐啷”一声,勺子坠地,池清浑身象筛糠一样地抖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她喃喃地、无力地反击,目光绝望地射向单斌,“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说。”

    成佳看着她这副被打击到底的模样,心里难过极了,愤愤地睨了单斌一眼,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就被单斌投过来的目光给震慑住了。

    那道目光中,含着凛然的正色,尽管有些陌生,但成佳明白,那里面绝对没有阴暗,她狠了狠心,坐着没动。

    “那名司机目前已经被收押起来,他描述的事件经过以及种种细节都与我们当时保存的相关记录吻合,罗俊为此给过他几笔钱,从银行记录来看,的确是由境外转入的。尽管目前还没有量刑,不过受人指使行凶杀人,量刑肯定不会低,他没必要往自己头上栽赃。”

    胸腔的某处莫名刺痛,耳鸣声喧嚣不已,池清的脑海里交叠轮放着母亲临死前的那些触目惊心的镜头,那一道曾经印上她心头,又被时间擦净的疑虑此时再度浮现出来。

    “是你,是你杀了我妈妈?对不对?”那是她对罗俊发出的绝望的呐喊!

    还有永忠被人抬回家来时,那张扭曲变形的脸!

    原来,那些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猜测都是真的!

    罗俊似笑非笑的颜面从虚无的幻境中逐渐清晰起来,那是怎样的一张脸,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是她曾经的恋人,是她儿子的父亲!

    他又是杀害她母亲的凶手,是害死永忠的主谋!

    “不,不,不。”池清再也承受不住,她抱着自己的脑袋,身子不断地矮矬下去……

    成佳吓了一跳,赶忙俯身去拽她,“池清,你没事吧?池清?”

    在这个深夜的人影稀疏的大排档里,池清再次崩溃,蜷缩在成佳怀里,揪着她警服的衣襟,哭得涕泪交流!

    成佳的眼圈也被感染得发红,一味搂着她,轻拍她的背部,希望能让她由此得到缓解。她虽然没经历过池清那种痛苦,但同是女人,她能理解她的绝望与悲戚。

    由始至终,单斌一直沉默地望着她们,他是间接给池清带来这些痛苦的人,尽管他知道此时说什么话最合适,但他忽然想,也许让池清痛痛快快哭一场不是件坏事。

    曾经的仇恨,因为无疾而终而被她逐渐忘却,时常在脑海里沉渣泛起的,反而是与罗俊度过的那一段短暂而又缱绻的时光,前因后果皆被抹去,只有那最纯粹的一段,在无人辨识、辗转反侧的夜里,一遍遍在心头滚过,从曾经的疑虑上碾压过去,从曾经的仇恨上碾压过去,徒留思念,越积越厚……

    然而,终究要醒来的,或迟或早。

    池清的心早已疼得麻木,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对罗俊抱有任何幻想了,哪怕是潜意识里的。

    哭泣耗掉了池清大半的精力,累倦至极的她,吞咽掉苦涩的往事,泪眼婆娑地望向静静躺在一边良久的那张纸,那不仅仅是一张纸,更是她的一个无法挣破的梦境,撕扯不碎、如鬼似魅……

    她明白自己应该走向何方,那是她唯一的出路,是她跟果果唯一的出路。

    终于,她把那张纸拿在手里,又迅速地递给单斌,艰难而苦涩地吐出了两个字,“是他。”

    单斌单手持纸,眼里的坚毅堆积弥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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