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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1/3页)
一架喷射机,只有苍蝇般大小,在蓝天大幕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白线,转个弯,
白线竟拉出一个天大的问号。
2
篱笆外头,有人在招手。苹果枝桠一片花的粉白,遮住了那个人的脸,可是我
想起来了:隔壁翠老太大约好要来喝杯茶,她来晚了,我也几乎忘了这约会。
腰杆儿挺直的老太大很正式地和我握手,然后将左手托着的一盘蛋糕递过来:
“我知道你不会有时间烘蛋糕,”她说。“所以我就烘了一个。”
切蛋糕的时候,她再度为迟到道歉:
“您知道我为什么晚到吗?今早在火车上,和一个年轻女人聊起来。竟然是个
苏联人,偷偷在这儿打工挣活……才来一个月,我就把她请到家里吃午饭,带她逛
了逛,看看德国的环境……”
苏联?我记起来了。在刚过去的这个冬天里。翠老太大在结冰的小路上摔了一
跤,差点跌坏了腿。她到小村邮局去汇款,五百马克。汇入救济苏联过冬的特别帐
号。
每年入冬前。翠老太大会囤积四十公斤的苹果,存在阴凉的地下室。“一次买
四十斤,”她说,“可以比零买省下好几块钱呢!”她很得意地要我效法。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踩着薄冰小路去汇五百块钱……好多钱哪,对她而言—
—给一个她从不曾去过的国家,那遥远的苏联?
“这种蛋糕,”老太太选了一块大的,放在我碟里,“一定要新鲜吃,隔一天
都不行。”
我端上滚热的茶,香气弥漫着客厅。
“那个苏联女人,我送给她一袋衣服和化妆品,”老太太在茶里加奶,她的手
背上布满了褐色斑点,“她显得很难过,害我也觉得不知如何是好,似乎伤了她的
自尊……她说,离开苏联以前,她一直以为不管怎样苏联都是个世界强国哩!”
“我没到过苏联,可是,您可以说我对这个国家有着特别复杂的感觉,”她慢
慢地喝茶,“您知道德军在二次大战期间包围列宁格勒的历史吧?围城九百多天,
列城内一草一木都被啃光,到父母易子而食的地步。我不认得什么苏联人,可是我
觉得德国人对苏联人有历史的债……我在帮着还债……”
她也知道她的五百马克不知道会落在谁的手里;她也知道一卡车一卡车来自德
国的救济物资,堵在苏联荒僻的转运站口,不见得运输得出去;她更知道苏联很大,
再多的人再多的汇款,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她也看见,在电视上,“捐款苏联”变
成一个如火如荼的媒体运动……
“您知道我是生在波兰的德国人,战败后我们被赶出家园,流亡到德国,我那
时只有廿岁,在一个小农村里总算找到了一个小学教师的工作。住在一个没有暖气、
没有食物的小屋子里。每天下课之后,您知道我干什么吗?”
老太太微笑着,眼里流过回忆的一点柔和:“等孩子们都走光了,我这做老师
的,逐行逐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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