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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3页)
小白菜人有人才,台有台架,腔正声圆,念打得法。年年春节,县剧团大演,人们瞅着海报,初一没她的戏,初一电影院人挤人,初二没有她的戏,初二社火耍得最热闹。单等初三小白菜上了台,一整天剧团的售票员权重如宰相;电影院关了门,说书的,耍龙的,也便收了场;他们知道开场只是空场,何况自个也戏瘾发了作。戏演开来,她幕后一叫板,掌声便响,千声锣,万点鼓,她只是现个背影,一步一移,一移一步,人们一声地叫好,小白菜还是不转过脸。等一转脸,一声吊起,满场没一个出声的,咳嗽的,吃瓜子的,都骤然凝固,如木,如石,魂儿魄儿一尽儿让她收勾而去了。演起《救裴生》,演到站着慢慢往下坐,谁也看不出是怎么坐下去的,满场子人头却矮下去;演到由坐慢慢往上站,谁也看不见是怎么站起来的,满场人脖子却长上来。远近人都说:"看了小白菜的戏,三天吃肉不知意(味)。"
小白菜是漫川关人,十一岁进剧团,声唱得中听,人长得心疼;女大十八变,长到十六,身子发育全了,头发油亮,胸部高隆,声也更音深韵长,就在山阳演红了,一出名,县上开什么会,办什么事,总要剧团去庆贺,剧团也总让小白菜去,全县人没有不知道她的。她起先生生怯怯,后来走到哪儿,人爱到哪儿,心里也很高兴,叫到什么地方去就去,叫她上台演一段就演,一对双皮大眼睛噙着光彩,扑闪闪地盯人。
娘死得早,家里有一个老爹,十天半个月来县上看看闺女,小白菜就领爹逛这个商店,进那个饭店。饭店里有人给她让座,影院里有人给她让位,爹说:你认得这么多人?她笑笑,说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爹受了一辈子苦,觉得有这么个女儿,心里很感激。偶尔女儿回来,她不会骑自行车,也没钱买得起自行车,但每次半路见汽车一扬手,司机就停下车,送到家里。满车人都来家里坐,爹喜得轻轻狂狂,八经八辈家里哪能请来个客,如今一车干部来家,走了院子里留一层皮鞋印,七天七夜舍不得扫去。
平日离家远,小白菜不回家,星期天同宿舍的三个同伴家在县城附近,一走了,她去洗衣服,井台上就站满了人。人家向她说,她就说,说得困了,不言语了,人家眼光还是不离她。回到宿舍,县城的小伙子,这个来叫她去看电影,那个来给她送本书。她有些累,想关了门睡觉,心想人家都好心好意,哪能下了那份狠心,只好陪着。一个星期天,任事也干不了,却累得筋疲力尽,每到星期天,她总发愁:"怎么又是星期天?!"
同宿舍的演员听了这话,心里不悦意:你害怕星期天,别人也害怕了?一样是姑娘,一样在演戏,你怎么那么红火?等以后有小伙子再来,在门上留字条,在窗台上放糖果,同宿舍的就把字条撕了,把糖果乱丢在她床上。她回来问:哪儿来的?回答是:男人送的呗!她要说句:送这个干啥?就会有不热不冷的回敬:那不是吃着甜吗?门房也对她提了意见:就你的电话多!领导也找她:你还小,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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