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3页)
畅销全国。更有那一山栲树、槲树,放养起山蚕,一年两次,收成好不壮观。且家家注重起种桑,不养蚕的摘叶卖,养蚕的有丝织绸,不能自织便将丝卖,无丝而又不能买者就多代人缫丝。于是,县上机构庞大的丝绸厂就建成了,一座丝绸厂是镇柞最大的工业,亦是最大的文明之地。大凡别的地方,代表当地富裕的标志是商店,代表当地人物容颜的标志是剧团,但镇柞的丝绸厂却两者兼而一身地代表了。工厂招收工人的条件要干净利索,眼明亮,牙整齐,心细,手巧,故机器织出的绸缎如霞如云,管理机器的女工华美娇艳,简直使你不能想象这山野之内竟有如此风流人物。
老一代人流传的俗语有:洋芋糊汤疙瘩火,除了神仙就是我。现在竟成了一种讥讽的笑话。在县城村镇,夜里的彩色电视机占却了所有人的心身,一场国家队的排球赛胜利,竟也会几十人,近百人连夜游行庆贺,一次电影百花评奖,一次全国小说评奖,竟也会有十几人集体写票寄往北京。在那些深山老林里,山民们或许正捧着糊汤碗,或许冬至天气还未换上棉裤,或许二、三月青黄不能接上,但常发生有人急急火火跑老远的路去对相好的人讲:"某某进政治局了!""谁谁下台了!"样子可笑却可敬。天明六点半的新闻广播,青年山民也会准时醒来收听。他们注意着国家政策的颁布,研究着生财变富的门路,捕捉着生意买卖的信息。当他们大把大把嚼着油炸的蚕蛹,嘴角流油地向你夸说着他们的计划时,你会感到吃惊而又有几分嫉妒。他们虽然不像城市人那样向现代化迈进的节奏迅速,但你却热羡这里水好,用不着漂白粉;这里的空气好,用不着除尘器;这里的花草好,用不着在盆里移栽。城里的好处在这里越来越多,这里的好处在城里却越来越少了。
1983年7月18日
祭父
父亲贾彦春,一生于乡间教书,退休在丹凤县棣花;年初胃癌复发,七个月后便卧床不起,饥饿疼痛,疼痛饥饿,受罪至第二十七天的傍晚,突然一个微笑而去世了。其时中秋将近,天降大雨,我还远在四百里之外,正预备着翌日赶回。
我并没有想到父亲的最后离去竟这么快。以往家里出什么事,我都有感应,就在他来西安检查病的那天,清早起来我的双目无缘无故地红肿,下午他一来,我立即感到有悲苦之灾了。经检查,癌已转移,半月后送走了父亲,天天心揪成一团,却不断地为他卜卦,卜辞颇吉祥,还疑心他会创造出奇迹,所以接到病危电报,以为这是父亲的意思,要与我交待许多事情。一下班车,看见戴着孝帽接我的堂兄,才知道我回来得太晚了,太晚了。父亲安睡在灵床上,双目紧闭,口里衔着一枚铜钱,他再也没有以往听见我的脚步便从内屋走出来喜欢地对母亲喊:"你平回来了!"也没有我递给他一支烟时,他总是摆摆手而拿起水烟锅的样子,父亲永远不与儿子亲热了。
守坐在灵堂的草铺里,陪父亲度过最后一个长夜。小妹告诉我,父亲饲养的那只猫也死了。父亲在水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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